决斗

【按：大二课上限时写作，翻手机历史相册找出来，少做{修改}，誊到网上以资纪念】

人杰地灵OHIO。

常说俄亥俄盛产精神病患者，俄亥俄州乡亲也常如此自嘲。来自辛辛那提的热心市民斯皮尔伯格甚至特地制作了一部精神病题材的宣传片《决斗》，讲述两个妄想患者在公路上的殊死竞速。人物一，小红，白人中产，标准配置：三厢轿车、妻子、儿女、修建适当的发须、州际差旅。人物二，我们就叫他老黑吧，南方农场主后裔的典型stereotype，外化为巨型大排量柴油重卡的masculine男性气质、牛仔帽牛仔靴、野蛮生长的头发和皮肤（人体和车体的）——尤其是格子衬衫领后裸露出的那么一块红脖子。

小红和老黑在无垠荒漠中一条没有尽头的公路上飞驰，唯一贯穿全片的主线就是两个角色之间的你来我往。简单的角色关系，抽象的空间场景，使这个故事成为一幕具有实验性质的后现代戏剧。想那些荒诞派的晦涩剧目一样，《决斗》也因为抽象性而获得了意义的暧昧与敞开：a 鲍德里亚的拥趸大约从职员姓名时那喋喋不休的收音机里听出了现代美国消费社会的空虚及奇技淫巧，小红、男一号，与一个始终没有露出面孔的匿名庞然者缠斗两小时，社会、时代、各类想得出的名目，美国人的无聊并，琐碎的压力，those fussy trifles……人与他的生活斗智斗勇、焦头烂额、现代性之牢笼！ b 女性主义者也许又要这样说：阉割的恐惧围绕着他，妻子被公开骚扰，精致男士David Mann选择忍气吞声，驾驶着他的小巧轿车继续公务，但一路上这个宛如巨型penis的大车追逐他、猎杀他，阴魂不散，市性别气质的梦魇。这场决斗是小红的心理独白：“我不阳刚”，似乎也说得通。 c 至于喜欢个体经验中寻找政治讽喻的春秋笔法的爱好者们，则可能又解读出了美国北方资产者或智识中产与南方红脖子的世代恩仇，进而将决斗视为南北战争的21世纪版本，或对历史事实的心理现实注脚，也是不无道理。

现代戏剧的多义性一直是吸引一代又一代的研究者们投入精力的迷人之处，《决斗》自然也不例外。前段已多有说明，故下文不再赘述。对于此片，我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影像与戏剧空间的关系，甚至戏剧空间与自然空间的区隔。{进一步说，是视听语言如何通过对戏剧空间的选择性呈现而获得表达效果，其与戏剧语言或自然语言之间的counterparts是什么？三种表达语言之间，如何彼此转译？这种转译在《决斗》中有几处可见端倪：}

影像，电影艺术的本体，戏剧呈现的介质。光影通过视觉听觉两种通路与颜色、面积等诸杂多糅合扭曲，篡改戏剧空间，并在其上形成实然影像空间，最终呈现给观者。部分创作者惯于使用影像对于戏剧空间的扭曲——或说增益——，使在戏剧空间中较为收敛的物体、环境、人的面孔，借由镜头与色片转换质地。这种扭曲被放大为叙事的主要推动力，而角色在戏剧空间中的肢体动作、角色行为，则都淹没在镜头的凝视之中了。镜头，有时可以作为看戏人的观点，而有时又作为戏中人的眼睛，擅长镜头叙事的创作者往往将所有说明与抒情都放在了作为戏中人眼睛的摄像机中。 但《决斗》却是另一流派、另一种路数，影像对戏剧空间的篡改是{以拍戏人视点扭曲戏剧空间，}以达成一些不得不完成的{说明性}任务，如：

a 引入气氛：景别拉近，影像放大，而没有其他物体对照，无法形成体积感的巨大的面部特写。面部特写呈现了大量的细部信息，这种逼近和扩放并不会使观众产生压迫感，而是让观众认识角色更多一点：他的样貌、习惯、生活史和表情纹路。逐渐放大的特写将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到角色的内心世界，与戏剧中的独白效果近似，角色大声呼唤关注，希望得到他者的共情同理（独白手段在 《决斗》中也多有使用，说理性的自我心理建设，躲在卫生间的壮胆发言）。

b 戏仿段落：在与卡车的对峙中（约影片一小时处），红色的花、大景别的远望、彼此跳切，是以影像摹仿影像，唤起观者对西部电影中牛仔们“决斗”的视觉记忆。此处即便在剧院中，也不得不放上一段“镖客”系列充充场面。而电影便不须再麻烦，模仿一段就是了。

c 跳切的景别：男一号惊愕时，摄像机不同景别的有缝衔接，突兀地呐喊着自我的存在状态。这种视觉上的振动，不啻剧场中忽地拉灭又亮起的舞台顶灯，向观众诉说角色的迷惑与惶恐。

{在剧场中需要通过舞台和调度实现的叙事功能经由镜头对于戏剧空间的选择性摘取而殊途同归，此中可以体会到剧场与影像的触类旁通，即：视听语言与戏剧语言甚至自然语言间共享的元语法究竟如何在三个表现分支中各自展开。}

此外，戏剧空间对于自然空间的扭曲——我们往往称之为“戏剧感”——使戏剧环境脱离了客体的约束，似乎也具备了意志，向角色的目的靠近或背离。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中，得志的列文就会射下大雁，似乎那雁向箭矢飞来，为了取悦他、娱乐他、祝贺他，为了他求婚成功的快乐而锦上添花。在《决斗》中，大量的桥段是世界在捉弄他，可怜的人、加油站的洗衣妇、永无宁日的收音机、不和的家庭关系尽然落到自己头上、电台主持持续喷射的废话和重卡的黑色尾气一样呛人，撞球的一声响与幻想结束的时序巧合……“戏剧感”并不足以描述，这个词汇与我来看是一种笼统的同语反复。这是戏剧空间与角色的彼此形塑，这一点必须厘清。

【结：大二时候课上九十分钟左右卷面书写，所以很多地方前面落笔了就没办法折回去改，又没有修正带。另外就是感觉当时我点子不少，但是不会写论文，现在比以前有条理了一些，至少看得出毛病。】

故事并不复杂，只是一场偶遇的路怒症而已

但是怒的有点儿没有由头，无人区里面路怒还有个互相较劲互相伤害的过程

这个就奇葩到好像也没发现哪里有过分举动，然后就燃了

过程倒是比较玄幻，极少的台词对白却体现了剑拔弩张，从发怒到发怵，从所谓到忌惮一步步淋漓尽致

最后就是觉得俩人都死脑筋，好像路就一条一样，稍微灵活点俩人都遇不上第三次

黑暗森林

男主在咖啡馆洗手间里自言自语说，仿佛走进了原始森林。不禁想到黑暗森林理论，好端端的，冷不防背后就被开一枪。从男主走到门口看到卡车那一刻，正片开始，内心猜忌搭配悬疑音效，这一段注定成为经典。

善恶好坏

卡车帮助校车一段剧情很有趣，卡车司机可能平时是个热心肠，可能只是平时对家人相亲相爱，这会儿只是路怒症而已。但他对男主咄咄逼人的时候，我们可能只会认为他是恶，是坏。所谓的善恶好坏的评判标准，只是群众和媒体根据手头仅有的信息所建立的，互联网上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仅举一个典型：2018年10月28日重庆公交坠江事故。事故发生当天，仅一段几秒的视频，让红色小轿车女司机被误认为是逆行导致惨剧发生，网上的群众和媒体几乎清一色认定她是罪魁祸首，铺天盖地的语言暴力可想而知。真相大白后，褪下集体失智的外衣，发现“道歉”二字变得极其廉价。

狭路相逢

男主闭目养神之后，再次上路，没想到面临卡车的对峙。就像西部片里两个蓄势待发的牛仔，你近我一点，我远你一点，时刻保持相同距离。直到卡车司机倒车驱逐第三者老夫妇，这是明摆着挑衅！要求一对一决斗！在烈马嘶吼般的卡车引擎声中，男主终于觉醒！一扫之前电台伏笔和妻子电话中的隐忍！绑紧安全带！接下战书！狭路相逢勇者胜！直男看得莫名鸟肌！

恋爱冷战

卡车司机虽像生活中因为鸡毛蒜皮或者莫须有罪名，就想搞垮你、致你于死地的那种人，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手段：当小车散热过高冒烟时，卡车没有加速追，只是不紧不慢、亦步亦趋，这一招绝了！又给希望又给绝望，妥妥的心理战，对男主来说，既消耗耐心，又徒增焦虑，就像谈恋爱中一方对你使用冷暴力，左手给你糖，右手一巴掌，慢慢磨你，最痛苦的人际交往模式莫过于此，两性、家庭、职场等均可见。

教科书式

想看本片的心估计有十多年了，最早是在CCTV第十放映室的斯皮尔伯格专题才知道的。这次如愿以偿的观影过程中，进入咖啡馆之前的20多分钟的追逐戏，只觉得拖沓、冗长。好在明白，不以背景谈作品的评论就是耍流氓。细品一个个画面，都是教科书式的镜头语言。放在现在人手一部拍摄手机的网红时代，如果学会玩转镜头语言，即使一个简单的题材，你也可以成为短视频达人。

开放结局

卡车掉下悬崖时，车门大开，即使方向盘有血迹，但司机生死未卜，这其实是一个开放结局。就冲这一点，万一大导演时隔几十年之后心血来潮想拍续集，也没毛病。那就把战场放到宇宙吧，来一场没有原因的战舰追逐，从一个星际追到另一个星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