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宫春日的消失

动漫作品相对于真人电影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几乎无法利用演员微妙的表情与动作变化来增强影片的表现力。京都在《消失》里砸下了大量的帧数表现非常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并且尽力利用分镜和打光而不是直接的渲泄来表现人物内心。这在日本动画中是不常见的。一般来说，为了尽可能的在有限的帧数和经费内最大化的表现戏剧性，日系动画会通过台词语气的夸张、画面的夸张、剧情的夸张来吸引观众，但正如有人认为《让子弹飞》里姜文”玩儿泄了“，这种无节制的卖弄肾上腺素释放素的手法的越是使用，观众就越是容易觉得肾亏，被激出来的全是虚火，夸张从手段变成了目的，不管是制作者想表达的东西还是观众想看的东西都淹没在了无节制的卖肉卖萌卖腐搞怪脱线情节里。当然，相当一部分观众对此是喜闻乐见的，对此宅的品位有深刻敏感性的GAINAX于是推出了纯粹以夸张为卖点，完成了从内容到形式的统一的PSG，而这部屎尿横飞的十月新番的成功也多少证明了G社的感觉确实一贯敏锐。

我不是想批判这种取向：我只是认为，至少从《消失》来看，日本动漫还存在着一种比较原初的、更为接近广义上的”文艺“式的表达手法的可能性。作为本质上是文艺作品分支的动漫，在其诞生的初期，并没有特意的在基本骨架里发展出现在这些形形色色的“定式”，而更多的借鉴了广泛的文艺领域的表达手法，举例来讲，你从《Gundam0079》中几乎看不到任何现在流行的TVA中近乎是必不可少的要素。这种可能性到了如今是被否弃的，而这种否弃正是从奠定了平成时代日本动漫基本走向的EVA开始的。可以这么说，庵野秀明想通过EVA使所谓Otaku走出封闭，走向开放，但却戏剧性的以“扩大了Otaku的群体范围”这一反讽式的结果，扭曲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Otaku内部的可能性与交流的丰富化的同时，Otaku相对于所谓外界群体却愈加封闭了。而EVA之于日本动漫也有相似的讽刺性效果：EVA通过当时简直是惊天动地的创新开辟了全新的道路，但是这条道路是如此成功，以至于使日本动漫对其它道路的可能性采取了封闭的态度。所以说EVA是旧时代的最后一部作品，也是新时代的第一部作品。构成EVA的旧时代的那些想法，从此以后变得非常边缘化。EVA非常在意通过镜头、光线与细节来表现丰富的内容。这种需要功力的手法在之后的流行动漫里几乎没有合格的继承者（有的只是拙劣的模仿者），甚至G社自己到了《天元突破》时代也完全放弃了通过节制的手段表达激情的路数。这是好是坏留待将来评说，但这至少可以说明：G社在某种程度上，成了自身开创的道路的奴隶。EVA是开创时代的作品，天元突破只是一般意义上的佳作，而PSG则沦为小品，G社的作品本身也反应出这条道路是越走越窄的——并非说PSG和天元就不好，而是说他们的视野已经不可能再与EVA比肩，这一点G社有相当的自知之明。

《消失》的意义在于为我们展示了“非主流”的手法在主流中成功的可能性，这或许是对于当下已经走入死胡同的日系动漫的一种有益的提示——虽然决不能指望其达到EVA的水准。当凉宫消失的时候，囧虚有10万种方法来表达自己的震惊。但是相反地，他的表现却相当的克制，我们可以从各种细节看出他内心有一座火山，却不得不尽量保持冷静。这种表达方式无疑是非常考验制作方功力的手段，因为这意味着要让纸面上2D人物去尽力的模仿3D真人演员的长处。《消失》里最为适合“夸张”的凉宫在大部分时间里是酱油状态，而搭配凉宫搞怪卖萌的1096戏份也并不多。我们可以看到《消失》的剧本里夸张和卖萌角色的“消失”本身就给京都提供了一个“换一种手法”的机会，而能不能在主流作品里“反主流”的把节制之美表现好，既不沦为空洞的无病呻吟或者省钱大法（通常TVA里边所谓的长镜头和相对“节制”的桥段都是省钱的副产品，这当然也是EVA开的头，不过后来者完全制作不出EVA的质量），也不变成不被主流的“边缘化”作品，就要看京都的把握了。现在来看《消失》无论从口碑还是票房上都收获了成功，这使得观众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消失》在创作技法上并不是那么“主流”的作品，尽管我们已经多少习惯了京都在CLANNAD等等作品里相对“节制”的风格，不过我仍然认为，一直到了《消失》，京都对于前EVA时代节制风格的复兴才算修成正果。这是十分了不起的成就，正如我前面指出的：节制的表达手法对观众的感受力有更高的要求，把资金投入到微小却细腻的变化里，对于习惯于用尽所有手段表现的大场面的观众来说可能意味着表现力的降低。囧虚的关闹钟、看到朝仓以后的吃惊表现，以及前后几次开SOS社团活动室的门的动作特写（可以和《矛盾螺旋》里意图相似却并不那么精致的镜头做对比），在制作上绝对不轻松，而其表现力却更为内敛，也因此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完成一次有效的表达。比如开头将近20分钟的铺垫，其实如果用夸张的手法可以快刀斩乱麻的几分钟就搞定。囧虚在听到凉宫的下落以后的丰富的肢体语言表现，再配合上音乐，完成了一次精彩的“水面下的爆发”，观众对此很满意。尽管如此，我们发现他仍然是克制的，没有把所有的能量都释放出来，在见到凉宫以后，他几乎迈不出腿。而在消失的世界中第一次出场的凉宫也非常的凝重，简直可以说是沉郁，夸张和压抑，两种不同的凉宫，表现手法上的难度与需要的镜头是全然不同的。这也就是京都为什么要采取有风险的163分钟的片长的缘故——如果能接受这种节制的表达手法，自然不会觉得163分钟长，如果不能接受这种表现手法，那么不足量的片长又会成为不满新的来源。另一方面，更大的挑战在于这也对观众提出了要求：细节如果没有观众的耐心去欣赏（比如抱起猫的时候猫爪子钩在床单上这个细节就十分精彩，但对于不养猫的人来说就少了“会心一笑”的那点感觉），就只好打水漂。京都这很聪明，他们选择了“就算拍的再滥也会有粉丝捧场的”凉宫作为他们表达风格的载体，这极大的降低了背离主流的风险，事实证明他们的策略是成功的。或许有人说《消失》的人气更多的要归功于长门大萌神的演出，这也无妨，因为长门本身就是一个以极端的“节制”作为特点的角色。况且就算大量的otaku肯为了那么几分钟长门的卖萌画面进了电影院，这至少说明《消失》的其他情节并不是那么难以令人忍受——这在如今看20分钟的新番都要快拖的时代是令人惊奇的。

囧虚吐槽的台词，虽然表面上多且滥（比起其他的凉宫剧集当然是大大的减少），可是也暗含机锋， 比如朝仓问他是不是喜欢长门，他在旁白里用一句“我怎么可能讨厌她”蒙混过去，而结尾的“yuki”，则更不可能是单纯的口误了。不过这些和剧场版本身关系不大，就此打住。

2010年12月18日，终于迎来了消失剧场版BD的发售。即使没看作品本身，从时间点上来说京都已经赢了一半。从7月初的七夕竹叶狂想曲（虽然是N年前），到随之而来贯穿整个暑期的无尽的八月（还是N年前），再到最终圣诞节前的凉宫春日的消失，暂且撇开制作本身的好坏和争议，如此强烈地感受到2次元和现实世界的同步感在记忆中还属第一次，仿佛凉宫同学真的已经侵入到现实世界了。

接下来先谈一下原作小说。剧场版动画往往会因为时间的限制或者监督自作聪明砍掉原作大幅的场景和对话，甚至为了简化情节做一系列的改编，结果就是看过原作的人再去看动画的人大都会有一种优越感，说动画如何如何不如小说（或漫画）云云，然后动画党和原作党都看得一肚子火......消失这部作品我是在凉宫春日的忧郁第一部完结后就补了小说的，前几个系列和后几个系列说实话以现在的眼光看不能不说写得很好，但离顶尖里的顶尖还是差那么一点点。但消失这个系列无容置疑堪称完美。从悬念的设置，到情节的展开，从细节的描写，到整体的架构，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让人几万字读下来后丝毫没有啰嗦或累赘的感觉。作为一部SF类小说，尤其是涉及到时间旅行的SF，逻辑性相当罕见的严密。当初看完之后就在想，如果把消失拍成动画就好了，但又担心动画化后会降低原作的质量，实在是很矛盾。

万幸的是京都还是非常的有职业素养。电影看多了就会渐渐得出个结论，片子的长短和其好看的程度往往是呈正比的。但凡120分钟的大多都是很好看的片子，150分钟的话是神作的几率又会大大增加。而消失从头到尾整整有160多分钟。足够的片长保证了原作情节可以最大限度的展开而不必担心被删减，事实上消失的剧场版对小说的还原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几乎小说中的每一句话，都可以在动画中找到对应。这让即使是事先看过小说的人感到非常满足。如果是没有接触过小说的动画党，消失的情节可是相当有震撼性的，前提是看过凉宫动画第一部和竹叶狂想曲，并且把消失的逻辑性理清楚。虽然有些地方由于表现形式的原因动画无法像小说一样直接进行描写，但京都用配乐很好的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给人以看动画和看小说相似的感觉。全篇的最高潮无论是小说还是动画，都是差不多打了一半时间的酱油的凉宫同学最终登场的场景。第一次看小说时就无比激动，虽然情节已经了然于胸，但动画到了这段同样也是令人感动得想要流泪。（本人果然还是凉宫党）略有遗憾的地方是，在和竹叶狂想曲的情节交叉在一起的时候动画无法像小说一样把逻辑分析得很清楚，需要人动脑推理一下或者干脆就去补小说。

凉宫系列的动画之所以可以不逊于原作，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细节的处理。每一处背景都精细到极致，每一个分镜都禁得起反复推敲。类似向阿虚抱三味线时猫用爪子抓床单之类的细节处理比比皆是。再例如阿虚推开文艺部的门及朝仓走进教室时的慢动作，动画的帧数已经凶残到了超过欧美系大作的地步。当然一部作品的成功仅靠制作上下功夫是远远不够的，结构的完整性和逻辑的严密性是判断好坏的重要依据。在这点上能够完美兼顾小说和动画制作的需要，可以说是消失这部剧场版成功的关键所在。

        在凉宫春日消失的世界，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在这个世界，没有整日寻找神奇事件的SOS团，没有资讯统合思念体制造的人形终端，也没有未来人和超能力者，只有中午一起吃饭的损友，安静害羞的文学少女，可爱的学姐，以及无数正常再正常不过的人，这是正常的世界，这是没有凉宫春日的世界，这也是我们的世界。
        
        正常的世界有什么不好么？没有外星人，未来人，异世界人，超能力者，不会卷入各种奇怪事件，日复一日过着波澜不惊了无新意的生活。但从心底里，还是期望着这个世界有点不同吧，哪怕有一点点希望，就像明知NASA口中的“附近”在无数千万光年以外，也宁愿是天顶星的战舰或能搭上便车的沃贡飞船吧。
        
        然而我们只能相信，这个世界和长门大明神重构化过的世界一样正常，我们就像囧虚一样被无缘无故抛到这里，更糟的是，我们并没有凉宫所在的世界可回。但欣慰的是，在这个世界，找到合适的key，不管是关键事件还是关键人物，也还是会有所改变吧，即使仅仅对自己而言。没有外星人没什么，总有人会和你一样喜欢仰望星空，以群星为归宿，叹服于这个宇宙的精妙。没有未来人也有可能，否则你现在留一张字条，让拥有时间机器的子孙来这个时空，他们即刻就会轰然而至。但是你同样也能找到人一起纠结于时空扭曲时间线混乱，严肃考虑穿越的风险并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异世界人，如果二次元空间算的话，那他们早已融入我们的世界，影响到方方面面。我们因足球小子灌篮高手而喜欢上足球篮球，我们伴随着哈利波特的成长回头发现自己也已能独自担负一切，我们谈论着大雄星矢团长此方明日香，熟悉他们的一切，仿佛多年好友一般。在听到团长进门时的“久等了！”也会默默回复“好久不见”吧，直到电影最后一个画面出现都会有“再让我在那个世界多呆会”的感觉吧，虽然我们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无法了解的异世界人。至于超能力，我相信和魔法一样，高明的技术会让其实现，科技带给我们的永远超乎我们的想象，真正的技术宅们才是如古泉般深藏不露的超能力者。所以我们不用去费心去往凉宫的那个世界，当我们知道“原来世界还可以那样”时，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同了。当我们在寻找外星人、未来人的时候，也许结识的同行者才是更为宝贵的吧。
        
        看起来这个世界也没那么差劲了，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自己所属的SOS团。那里会让你每次推开门时都满怀期待，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就会感到温暖，时不时能尝到美味，即使得自己忙碌，有高谈阔论，有吐槽卖萌，有难题齐力解决，有活动一呼百应。看到SOS团的成员，我相信他们就隐藏在我们身边的普通人中，他们会在团长式人物的带领下用一段段不寻常的经历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即使过后想来自己当初是那么迷糊无知，也是磨灭不去能会心一笑的回忆。所以，凉宫团长，既然这个世界没有你，那就让我们自己来让这个世界更热闹更有趣吧！
        

虽然开始10分钟我就猜到了大致框架，不过心还是随着整个剧情上上下下。
最后却只能化为一声叹息——唉！
长门对阿虚到底是爱情还是Bug呢？为什么错误的积累最终会变成那样的一个世界呢？为什么单单给虚选择的权利呢？……
虽然从长门是人形界面机器这个角度来说，Bug之说能说得通，但是连机器人都能产生情感，更不要说更加高级的长门了，何况她长年累月地观察对象就是凉宫和阿虚，这两个人倒是和阿虚的接触更多更深入，甚至多次地保护阿虚，所谓日久生情，就算长门真的产生了爱情也毫不稀奇。
明证就是——他的全部“Bug”最终都指向了阿虚，在她按照自己意愿构建的新世界里：凉宫，古泉，朝比奈都是普通人，她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喜欢坐在冷清的文艺部一个人读书的少女，但是这个世界中新生的长门令人吃惊地拥有已经消失了的那个世界里记忆，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她和阿虚在图书馆时，阿虚给她办理了借阅证。
为什么长门不愿意放弃这段记忆？
长门太孤单太寂寞了，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如同神一样的存在，不停地解决麻烦，遮掩事件，帮助阿虚，她做得是如此之好，却又有谁来陪伴她，来帮助她？她唯一的一次主动被赠予就是阿虚为她办了借阅证，于是她的那根红线就牢牢地系在了阿虚的身上，令她忍不住在新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向阿虚发出大胆的邀请，这难道不是爱情吗？
她总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如果不是遇到麻烦，根本没有人能关注到她，却有谁知道她的感情是如此的深沉，她准备了史上最壮观的爱情表白。
——她为了这个表白创造了一个新世界，在这个新世界里连她都不能决定一切，她将主宰权交给了那个她喜欢的人——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文艺社还是SOS？我还是凉宫？
阿虚做出了决定，并不意外。
因为，长门还是不懂得人类的爱情，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怎么能给别人这么多的选择，怎么能轻易拱手相让呢？
于是，这场华丽的表白终究还是落幕了。

长门也许不懂得悔恨与痛苦，那，就只有我们来这抒发这种苦闷，惋惜，伤感。
人生不如意十居八九，可是这个总搞不清楚状况似的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的内心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总化为默默，最大胆的也不过是低着头牵着他的衣袖不想放手的长门，却格外叫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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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剧场版的配乐不错啊，中间管弦乐部分很喜欢，除OP,ED外根本没有人声，很好。
最最有感觉的就是长门改变整个世界那一瞬间

在这个世界，春日不知道你就是约翰施密斯，所以你才能知道，她遇到你之后，还去北高找你。那个七夕，对她是多么重要的回忆。

在这个世界，古泉不用顾及你的心情，所以你才能看到，他异常坦率地对春日的表白：她是很有魅力的女孩子。我很羡慕你啊。

更重要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你清晰地看到了长门的心意。

长门给阿虚看的世界，其实没什么不同。只是剥除了宇宙人，未来人，超能力者的外衣后，大家最真实的模样罢了。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也不能改变人心最普通的感情。

长门说的话，不管是改变前还是改变后，都那么让人心疼。阿虚啊，她无比地希望你能留下来。她还在文艺部，却把不相干的人安排到别的学校去了。突然杀出来的朝仓，想必也是长门为了阻止你恢复世界，而做的防御吧。

可是，决定权还是留给了你。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要你来选择，到底要不要按下enter键。

如此心软，如此脆弱，如此让人心疼的yu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