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米哈尔科夫导演的电影《蒙古精神》看了两遍,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茫茫的草原,奔驰的骏马,拖得长长的草原歌声的曲调,阴鸷凶猛的鹫鹰,这些元素化成了一种赶不走的记忆,安放在了脑海里面。
米哈尔科夫的电影总是包含着很深刻的东西,包含着一种批判的力量、一种对于文化的形上思考以及一股对于逝去之物的留恋和哀愁。这种基调在《蒙古精神》中同样体现了出来,而文明的忧思就是这部影片的主题。
1、影片是以蒙古草原上的牧歌式生活开始的,这种生活是那样地奔放不羁、自然朴素,呈现给我们的是一种散漫的、无秩序的别样视域。摄影机运用完全写实的风格,把这种生活的细枝末节、一点一滴都予以放大,把草原牧民这一”无意识的经验世界”改造成为我们的有意识的观照对象,从这种观照中,我们感受到的是宁静、和谐的“前技术文化”(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48、49页,上海译文2008年版),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像短笛里奏出的旋律那样舒缓,一切都是由人类的双手造就,因而人类于其中可以感受到自身的真实存在,感受到本雅明所说的那种“此时此地”的“灵光”(见本雅明《迎向灵光消失的年代》,59、60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这与现代文明大异其趣。所以影片在一开始就为观众树立了一个人类世界的“应然”形象——它不受异化和侵扰,它是自由的世界。但是当这种田园牧歌的生活与现代文明的”实然“相遇时,它所受到的挑战是巨大的。进城是这种草原上的和谐转向冲突的拐点。进城对于刚波来说,是一次精神文化的旅途。在城市里,他的眼睛看到了许多新奇现代的事物,刚波其实并不守旧,他非常乐意去尝试这些事物,甚至达到了很热切疯狂的地步。比如,他看到游乐场的电动飞船,花了很多钱买到了玩儿一个小时的权利。然而,当电动飞船启动的时候,原来的刚波不见了。马上的刚波与飞船上的刚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前者是英武雄壮的蒙古汉子,后者却像是一个误入巫师的魔圈中颤抖瑟缩的小丑:刚波在面对现代文明时显得无所适从,显得无奈又落寞,在一个小时的消费过程中,他最后竟然在电动飞船上沉沉睡去。而此时画外音却是他的妻子与孩子在草原上嬉笑玩耍的快乐歌声与草原上苍凉的长调的混合音响。这种配置向我们提出一个问题:刚波属于哪里?刚波该往何处去?推而广之,在现代文明居于主导地位的背景下,古老的文明该走向何方?它处在怎样的地位?
2、这个问题似乎是米哈尔科夫电影中的一个基本的问题,在《西伯利亚理发师》和《毒太阳》中,对这一问题也有过探讨。在这部《蒙古精神》中答案显得尤为矛盾和复杂。蒙古精神在影片中起起落落,同现代文明呈现出不同的力量对比关系。刚波对于现代文明具有主动性的态度,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拒绝它。但是它经历现代文明的方式却又是一种远距离的,小心翼翼的。有这样一个场景,他在回家的途中,把买来的电视机放在离自己远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似乎在好奇地等待着从屏幕里蹦出什么东西。这是一个隐喻,一个关于刚波与现代文明之关系的隐喻。对于刚波来说,现代文明仍然是远远地外在于他的一个客体,刚波对于现代文明不是内在地体验而只是外在地、费力地去认识,其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即便刚波把电视机买回家并安装停当,当打开电视后他所收获的仍然是失望:电视中播出的节目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外星球的事物。然而,这种文明的挫败感却又在两个地方以蒙古精神的复兴得到了补偿。这个补偿,一在梦境,二在现实。所谓梦境,就是刚波在回家的途中梦见了民族的祖先成吉思汗:在成吉思汗的指挥下,骑兵摧毁了电视机代表的现代文明,勇武的精神复活了,回荡在茫茫的草原之上。刚波醒后,似乎得到了祖先的启示,向神灵附体一般,在草原彩虹的映衬下跳起了蒙古族的古老搏克,那个场景出奇地壮美,给人一种力量的喷薄感,刚波似乎是在以这种方式为祖先的功绩,为蒙古精神的再生操办了一场庄严的祭仪。这一现实的补偿还表现在,刚波最终没有听从妻子的劝告买回避孕套,而是按照蒙古族的传统,把带着红布的库伦(套马杆)插在草原上,在大地之母的怀抱中与妻子做爱,人类原始的本能在这里战胜了现代文明对于本能的压抑。这次做爱的结果,是刚波的第四个孩子铁木真的诞生。铁木真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成吉思汗而取的,正是因为那个关于成吉思汗的具有神启性质的梦境,才有了刚波第四个孩子的生命。但是,文明的挫败感在影片的最后又弥漫起来。铁木真的声音出现在影片的结尾,当年刚波插库伦的地方如今建立起了工厂的烟囱,而铁木真就在那里工作,今年他将和妻子一起去国外旅游。铁木真的话很短,画面中是一个冒着浓烟的直直的大烟囱,画外一直配着持续的电话铃声。这一切告诉我们,现代工业文明终于不可避免地侵入了草原,即便是草原的儿女也向这种文明屈服了,和刚波不同,对于铁木真来说,现代文明已经是内化于他的生活方式了。相反,草原的一切已经与他产生了离异,他已经对草原陌生了。那持续的电话铃声也是一个象征,象征着信息传递的现代化。铁木真的心已经随着全球化的趋势奔向了远方,草原留不住他了。那么,刚波在梦境和现实中复活的那种蒙古精神依靠谁去继续,去传承呢?因此,影片中给我们一个思考的结局。蒙古精神在影片中时而低落,时而复活,但最终免不了被工业文明压制的结局——这是一首诗,是一首无可奈何的文明哀歌,起起伏伏的节奏,忧伤难忘的旋律回荡其中,把人们带向草原的云端,带向对文明的沉思。
3、影片中还有一个人物:塞尔格。塞尔格最令人难忘的是他始终不忘那首歌——《满洲里的山岗上》。为什么这首歌对于他来说如此珍贵?因为其中蕴藏着俄罗斯的灵魂,蕴藏着塞尔格对自己的文化传统的追忆。塞尔格表面上是一个快活的人,但是他的内心却有着难以言说的精神痛苦。这种痛苦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现代文明的一种副产品。在歌舞厅中,塞尔格与自己的朋友有一段激烈却颇具哲学色彩的对话。塞尔格很气恼地说,灵魂?我们的灵魂就值两块钱一个?!当他问自己的朋是否记得曾祖父的名字时,朋友哑口无言,而当朋友反过来质问他时,塞尔格同样语塞。塞尔格在此时神情凝重,默默不语,然后他经过短时间的镇静,走到舞厅的舞台上,脱掉衣服,向乐队展示那印在自己背上很多年的《满洲里的山岗上》的乐谱,在乐队的伴奏下,他深情地唱起了这首古老的俄罗斯歌曲。米哈尔科夫设置了塞尔格这个人物,恰好形成了一个与刚波相对的看待问题的角度。刚波少受现代文明的影响,而塞尔格就生活在现代文明之中,他们正好代表了传统文明的两个层面:一个是蒙古文明那样的仍然封闭自足的样式,另一种是俄罗斯文明那样处于现代文明浸染之下的样式。塞尔格的烦恼在于传统信念的丢弃,在于文化传统的失落。刚波不管何时都能够记住成吉思汗这个伟大的名字,可是对于塞尔格来说,自己的曾祖父的名字他都已经遗忘了。现代生活的忙碌节奏和实践理性革除了人们感受自身存在的能力,切断了人们意识的时间之流,使人们忘记了历史而只关注于当下,一切传统和精神的积淀都烟消云散了。塞尔格只能够在《满洲里的山岗上》的歌声中忧伤地追忆,苦涩地品味那俄罗斯的精神传统。
4、结语:《蒙古精神》这部影片,具有浓郁的诗意,草原风光的描绘,原始生产方式的细微刻画,都把人带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具有浪漫的意味。同时,这部影片又具有文化上的哲理性。它探讨了古老文明何去何从的问题,蒙古精神和俄罗斯精神作为古老文明的代表在影片中互相穿插,时而低落,时而复活,形成了起起伏伏的节奏,呈现出旷远寥廓又隐含着追忆的哀愁。非常喜欢片中时而响起的蒙古风格的音响和《满洲里的山岗上》低沉的歌声,它们似乎带着人脱离了现代文明的桎梏,朝向一个神秘的、遥远的、古老的所在奔去了。
满分💯
真的太好了
蒙古精神其实也是作者的苏联情怀和爱国主义。
不论是成吉思汗的草原铁骑还是前苏联,都是最接近征服了全世界的国家或者文明形式。
但最后都还是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的逝去了。
片子的切口很小,从现代文明对草原文化的冲击来讲一个"帝国"的陨落。从最日常化的生活和行动去渲染一种"忧国忧民,哀而不能"的忧伤无力情绪。
这种陨落和冲击是不见血的,但随时又是在爆裂着。这种爆裂是草原上套着白色塑料袋没有天线的电视机,还有戴着从城里买的鸭舌帽边吃着罐头和饮料边看没有电源的电视时的彷徨,是把马放在一边在草原上骑着自行车转悠的传统蒙古人(蒙古人一直在期待着干放在草原上的电视会出现画面,最后也还是出现了曾经最辉煌,最伟大的历史时刻——成吉思汗代领蒙古铁阵行军,看到了一个没有坐骑的蒙古人,呵斥一个蒙古人竟然在玩弄一些稀奇古怪的电视和自行车。此时俄罗斯人也掺和进来,作者是主动想要被惩罚和鞭笞的,所以被安排让成吉思汗的士兵用布裹起来拉在草地上进军)
还有电视安装好后不断在美国台和中国台来回切换时的无措,还有电视上墙挂着的美国大兵的海报
还有老奶奶头也不抬一直捏着的泡泡,还有一直提起但没有买来的避孕套(也算是仅有的一次对现代文明还有政策仅存的一种对抗)
还有草原上被被烟筒取代的库伦
爱国的情怀是刻在了俄罗斯人背上的音符,最后小女孩弹琴俄罗斯人清唱,就是无力对抗时代车轮时的挽歌。
真的是无声处听见惊雷,看着内心都要爆掉了
切口是极其日常的生活化活动,冲突却是整个时代的瓦解和帝国的崩塌
太棒了!!!
看到这种好电影真的感觉非常幸福和幸运
而且自己也正好有些苏联情怀和草原情怀,看到这部片子真的是感触太多太深
原文地址:
http://www.qh505.com/blog/post/3488.html蓝天之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是静静流淌的河流,而草原之上,是白色的蒙古包,是一家人的温馨生活,这是富有诗意的传统生活,但是那蒙古包外面的自行车,蒙古包里面的电视机,却以一种闯入的方式改变了刚波一家人的生活:电视频道似乎永远只有两个节目,这一边是美国总统讲话,另一边是最具汉文化特色的票友演唱,美国或者中国,英语或者京剧,对于这片几乎与世隔绝的蒙古草原来说,它们是外来的,是侵袭的,是隔阂的,而端坐在电视机前的一家三代,以旁观却不安的方式面对这个新事物,他们应该躲避而坚守传统,还是融入而适应现代生活?
在这样的疑问里,答案似乎并不是单一的,当电视机的声音被关闭,当刚波的妻子帕格玛离开,似乎预示着某种独立,但是取代英语和京剧的是老母亲掐着电视包装袋外面的泡泡发出的声音,取代美国总统讲话和票友演唱画面的是牵着马的帕格玛——她在蒙古包外面,她在草原之上,却进入到电视画面里,成为一个现实的影像,而紧随其后的刚波,也一样变成了电视里的人物,他手持那根长长的套马竿,追随着帕格玛骑马越过草原。
现实被影像化了,这是取代,也是融入,这是离开,也是进入,而套马竿也完全变成了另一个剧情的起点:刚波将套马竿插在山坡之上,夫妻两个人却消失在画面里,他们在山坡的另一面继续着他们的故事:作为蒙古族人传统的放牧工具,套马竿其实也是一种宣示男欢女爱的象征,当他们在草地上插上套马竿,也就告诉别人,他们进入了男女欢娱的时间,远方的人便不要去打扰他们。一对恩爱的夫妻,在天地之间尽情享受,这是他们融于自然回归传统的生活方式,但是为什么要用套马竿来拒绝别人的旁观,可能会来打扰他们传统而又激情生活的又是谁?
这似乎是一个谁是旁观者,谁是入侵者的疑问。改变刚波和帕格玛生活的,似乎是一种中国政策,这一对生活在中国大草原的蒙古族人,虽然隔离在中国的城市之外,但是他们依然被政策所束缚,帕格玛是来自城里的女孩,嫁给刚波似乎隐隐的带着城市生活的不安,而这种不安就是无法自由的生下他们足够多的孩子,因为帕格玛知道,中国的法律规定孩子不能多生,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的这对夫妻似乎已经遇到了生理渴望和政策制度之间的冲突,所以他们在生下最小的孩子之后,已经三个月没有同房了,而面对这样的无奈,帕格玛甚至逃避刚波的追逐,在最开始的镜头里,刚波就是骑着马,拿着套马竿,在草原上追逐着帕格玛,他用一种速度,一种激情,甚至一种愤怒,来抵抗帕格玛的逃避,那手中的套马竿已经不是那个欢愉的符号,而是一种武器,他套住了帕格玛骑着的马,又套住了帕格玛,从马上跌落的帕格玛被压刚波在草地之上,她的头发散乱着,她的脸上流出了血,她不停地挣扎……
现实一种,流血、疼痛和挣扎,渗透进这个传统蒙古人的生活里,在他们的世界里,本来是蓝天白云的诗意,本来是夫妻的恩爱和孩子的欢笑,本来是无拘无束的温馨,但是这样的生活却缓慢而不可避免地被改变了。而除了刚波一家,俄罗斯人塞尔格似乎也在被改变的命运中走进了这片草原。一个为“国家”修路的俄罗斯人,一个开着卡车的外族人,似乎陷入到比刚波更深的孤独中,他进入这片草原像是一种闯入,那一辆在车身上写着“安全行驶”的卡车却在塞尔格劳累瞌睡中开到了河边,不仅是一次安全事故,更是对于这个异乡人的心灵写照。他没有调整好自己的作息,也不熟悉这片土地,当他偏离道路驶向那一条静静流淌的河,也像是对于自身命运的一次偏离。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是茫然的。从车上下来,他看见了美丽的蓝天、白云、草原和河流,他忘乎所以地高声唱歌,他快乐地跳舞奔跑,却在那草丛里看见了惊飞而出的秃鹰,看见了让他害怕的尸体,而在这种惊恐中,他跳上卡车,将刹车当油门,将整个车头都陷在了河流里。
闯进而陷入,对于塞尔格来说,是自身命运的无奈隐喻,而在遇到刚波一家之后,他似乎更无法找到自己。语言不同或者是小事,至少可以通过肢体语言和表情传递信息,但是对于他来说,最大的问题是习俗和传统和隔阂。刚波一家为这个远客杀羊招待,但是当一锅热腾腾的羊肉煮好,当刚波一家人端坐在那里邀请塞尔格一起进餐的时候,他却独坐在蒙古包外面,吃着自己带的食物,一点没有体会到主人的热情和和好客,即使在尴尬之后塞尔格礼貌性地和他们坐在一起吃羊肉喝羊汤,即使他端起酒杯祝刚波的母亲长命百岁祝一家人身体健康,他还是有一种无法融入甚至排斥的感觉,那一只苍蝇掉进羊汤里,他甚至厌恶地自言自语:怎么那么脏。对于塞尔格来说,这是道路的一次偏离,这是命运的一次陷入,让他感觉到孤独,让他体会出隔阂,也让他有了一种远离故土的哀伤。
如果说,刚波一家面对的是政策的难题,那么塞尔格遭遇的则是一种国家和民族的困境。在蒙古草原上,语言不通,习俗相异,没有自我的认同感,他更像是一个流浪者,而这种流浪似乎是一个民族的命运使然。在刚波一家的款待中,触发塞尔格情绪的是刚波女儿在拉手风琴时音乐的安慰,当那舒缓而忧伤的音乐传递出来的时候,塞尔格才找到了一种语言,他坐在草原上,天上是那一轮皎洁的月亮,底下是陷着自己卡车的那一条河流,在静谧的夜色中,他似乎想起了远方。
这种思绪是一种回归,当塞尔格后来和刚波进城之后,在一家中国酒吧里,塞尔格遇到了另一个俄罗斯人,但是相同的国籍并没有让他们产生共鸣,当同乡人嘲笑他:“还记得你祖父的名字,记得你曾祖父的名字?”他突然就陷入到一种哀伤之中,继而是一种愤怒,“可笑,灵魂?灵魂在哪?去你的灵魂,它只不过和列宁像章一样,只值两块钱!”在愤怒中,塞尔格记起了那片遥远的故土,那个遥远的家,那片遥远的记忆,以及那个遥远的自己,白雪皑皑的广袤土地,是俄罗斯的写照,但是在这个醉酒的酒吧里,塞尔格只有失落感,只有沧桑感,所以他跑上舞台,脱掉衣服,让乐队对着自己后背上的曲谱演奏那一首俄罗斯歌曲,这是他曾经作为一个战士,刻在身体上的乐谱,在歌曲世界里,有十字架,有英雄,有死亡,有革命,但是这刺痛了身体的乡愁却又是如此地割裂,慷慨激昂却又无比忧伤,激情四射却早已逝去,而最后被中国警察带离,却也浸透着异化的不安。
而实际上,在刚波以及和塞尔格身上,都有着某种现实造成的隔阂感,卡车的偏离,传统的解构,都成为他们遭遇的困境,而“进城”似乎又加重了他们的这种不适和尴尬,加深了他们的这种隔阂和矛盾。刚波是和塞尔格一起进城的,在他极少的进城经历中,这次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妻子帕格玛让他买避孕套,因为只有这个器具既能使他们享受男欢女爱,又避免尴尬和政策的处罚。但是“买避孕套要问喇嘛”的刚波似乎无法接受这一种现代文明,他进城也像塞尔格一样偏离了道路。骑着马在热闹的街上,他被琳琅满目的商品所吸引,被经过他面前的男男女女所吸引,他买冰糖葫芦吃棒冰,他注视男女的接吻和拥抱,他坐一个小时的旋转飞机,当然,他也和塞尔格到酒吧喝酒。
和塞尔格陷入到浓浓乡愁而无法自拔不同,刚波是被这样的现代生活所吸引,其实,面对现实,他们采取的是相异的方法,一种是在自我沉沦中迷惘,一种则是新奇感受中慢慢融入和接受。而其实这两种对待现实冲击的处理方式,在刚波回到草原的那个梦里产生了剧烈的冲突。他骑马而归,马上却多了两件东西,一样是城里人随处可见的自行车,一样则是传递信息的电视机,这是现代文明的标志,是沟通的工具——刚波被吸引的那对男女就是骑着自行车离开的。所以刚波带回来这两样东西就是一种认同。但是这种认同在草原上却变成了一种异化的象征。当刚波吃了从城里买来的罐头和饮料,陷入到那一个梦里的时候,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对骑兵,烈烈的军旗,嘶鸣的战马,将他带到先祖成吉思汗的时代,而邻居巴亚图就是那个成吉思汗你,自己的妻子帕格玛变成了成吉思汗的妻子,他们问刚波的问题是:“你是蒙古族人?兵器呢?战马呢?你为什么不进攻?你为什么要进城?”在刚波无法回答的时候,他们将他捆绑起来,而这是塞尔格出现,他的卡车停在山头,正在向这边呼救。成吉思汗命令手下将塞尔格也捆绑起来,两个人被五花大绑,而那台电视机,那辆自行车,那辆卡车,都被毁灭。
一个梦,逃逸在现实之外,却成为解决现实问题的一种破坏方式,邻居巴亚图曾经就是一个整天弄得醉醺醺的人,而他的这种醉态与塞尔格远离故土时在酒吧里的醉态不同,与其说是逃避现实,不如说是一种融入,他整天骑着马无所事事,却总是带着小红伞、红箱子,还不断给刚波一家带来礼物,一只玩具喇叭,一个香蕉,一只苹果,一个鸡蛋,或者还有一张自称是在美国弟弟的海报——分明是史泰龙的影视海报,便成为对于外来文化的一种认同。而当他在刚波的梦里变成成吉思汗,却也是对于现代生活的一种破坏,自行车、电视机,卡车,都不能在蒙古草原上存在,返祖是寻找一种根,但是却是破坏性的。一种是醉态的沉迷,一种是回归的梦,刚波的那个梦其实和塞尔格吟唱的俄罗斯歌曲一样,呼唤着英雄的解救。塞尔格在酒吧里唱歌的时候,就是怀念那个英雄的时代,而成吉思汗的旗帜和战马,当然更是对于历史一代天骄的怀念。
在梦境醒来之后,刚波在彩虹之下,跳起了传统的蒙古搏克式舞蹈,而塞尔格也在草原之上,在刚波的女儿手风琴声里再次唱起那首歌,这是一种对于传统的回归,对于民族寻根的醒悟,在不断被冲击的现代社会里,在传统逐渐沦丧的生活里,蒙古精神、俄罗斯精神是不是需要这样的坚守?而这个问题其实不仅是对于个体命运关注的电影叙事,其实也是整个民族命运的现实情景,俄罗斯导演尼基塔·米哈尔科夫在中国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拍摄这部电影是在1991年,而1991年的履历上不仅写着他的团队创作历程,也写着那个叫做苏联的国家的解体——尼基塔·米哈尔科夫似乎在逃避中寻找国家和民族的命运,而塞尔格就像是那些流浪的俄罗斯人一样,在偏离的道路上寻找归宿,寻找心灵的故乡。而蒙古,曾经创造了帝国伟业的民族,也在一种历史的翻转中陷入在迷惘里。
“很早前,我就想拍一部中国内蒙的影片。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出于一种下意识,也许是要延续祖先前进的足迹。蒙古人曾经统治俄罗斯二百七十多年,我们的血液中早就混有蒙古人的血。” 传统与现代、落后与先进、本土与外来、人类与自然,都变成了尼基塔·米哈尔科夫探寻的主题,但是尼基塔·米哈尔科夫显然并不是要恢复那种辉煌,并不是希望依靠英雄来救赎,英雄主义只是一个梦,当刚波骑着马出现在城市的街道上的时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尴尬的英雄,而骑着马的巴亚图甚至穿过了塞尔格约会的那个走廊,穿过了小女孩读着十月革命那些文章的那扇门,也穿过了到处是自行车的街道,看起来也像是一个没落的超现实影像。
沉沦和救赎,醉酒和英雄,其实都是一种矛盾,甚至是一种逃避,而当最后那套马杆竖立在山丘之上,刚波和帕格玛继续着男女欢愉故事的时候,这一种坚守和妥协的矛盾越发显出其哀伤和尴尬,“我就这样出生了,我是刚波的第四个孩子,名叫铁木真。”第四个孩子是一种继承还是一种反叛,铁木真预示着新的蒙古时代的到来,还是一种对历史的颠覆?当那片草原变成了凹凸不平的沙地,当那套马竿的地方矗立其巨大的烟囱,当“我”的声音被电话铃声粗暴地的打断,现实或者是更为困惑的存在,“我已经结婚,但暂时没有孩子,去年和妻子去了贝加尔湖看俄罗斯人,明年还要去洛杉矶。”结婚是一种归宿,但没有孩子,亲近了俄罗斯却也要接近欧美文化,这或许才是最本质的融合和撞击。
这片子绝了 大师水准。诗性 美学 史料价值 民族特色 幽默感 剧情 思想性 一样俱全。蒙古包里的生活如此简单美好富有活力!ps 老毛子好怂 宰羊炖肉 大快朵颐 天葬循环 多么健康环保!看得我都流哈喇子了!
米哈尔科夫总是做一些高概念的东西,不过情感方面做的也不错,旧时代的幻灭。很喜欢:男人坐旋转飞机睡觉、铁木真幻想后男人的奇怪舞蹈、电视从美俄和谈切换到妻子骑马场景这三处。至于标志着美国资本入侵的骑马邻居,则稍显生硬
米哈尔科夫在91',他其实是羡慕蒙古族啊。遗体任凭飞鸟啄食,死也不带避孕套的刚波,铁木真大军凭空出现,只有戈尔巴乔夫和京剧两个频道的电视里突然蹦出萋萋芳草……所谓蒙古精神。俄国人唱的歌很熟悉,仔细一想原来是天鹅之歌结尾的那首曲子。心有戚戚焉。
套马杆就是男主骑马时端着的那根杆,平时是赶羊喝马,栋起来就是行房。高原平底的草原,蜿蜒的河流,蒙古大地上本就充满野性,天生天养,蒙古人常常仰望苍鹰,死后天葬,喇嘛教是他们的信仰,他们很有钱,却不冒出什么物质需求、也没那么多疑问,因为跟随自然就好了。城里骑马格格不入,草原里的电视同样格格不入。刚波觉得成立很新鲜,旋转飞椅、避孕套、游戏机、歌舞厅,鸭舌帽,但最后他还是栋起了套马杆。刚波梦见成吉思汗,被野蛮对待,城里人也觉得刚波是也野蛮,所以塞尔格一开始看着那血腥的剥羊,受不了,但是靠近那么一了解,又真香。但最终,草原还是躲不过现代化的入侵,那栋起的不是套马杆,而是烟囱了。草原的野性失去了,蒙古人还能何去何从,苏联解体了,俄罗斯人又何去何从。
非常兼顧東西方觀眾的老米電影(老米親自配音)。猶愛電影對90年代初內蒙的鏡頭描寫(老米打了醬油)。而小女孩的手風琴,Edward Artemiev的神秘開闊的BGM,舞廳裡頭的靡靡之音,謝爾蓋高唱的《滿洲里之山》,以及搖滾和蒙古民樂都成為了聽覺所能感受的文明和精神的交織和衝突。
处处皆是神来之笔:达达的马蹄踏过城市的街巷,一边是好奇的窥视,一边是无措的尴尬;电视连结起历史与现实,金戈铁马的杀伐已成梦呓,现实的银幕上,要么是英文的喋喋不休,要么是汉族的古老传统,蒙古只能迅速抽离;最后一幕,高耸的烟囱,勃起的到底是谁?
平稳的镜头,从容的叙事,以及最后的脱力大幻境映照的现实现代化力量同草原传统文明的冲击都很有爱
俄罗斯电影总是带着浓浓的诗意文学色彩,镜头下广袤的大地,对生活的土地的赤诚的爱,没想到《毒太阳》之前导演就有如此佳作。俄罗斯民族对于解体后的缺失的归属感和认同感,面对不可逆转的工业浪潮下游牧民族的进与退,那几个超现实镜头乃点睛之笔:过去,现在和未来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滋味
米哈尔科夫就爱拍洗脑片,主演真的不是浅野忠信?凭什么逗比都叫谢尔盖……
不是蒙古人拍出这样的电影,不是中国人,是个俄罗斯人!这个了解西方和东方精神的民族,这个矛盾痛苦的民族,这个注定会伟大的民族。好了,回到片子本身,我用一种很不怀好意的思维来揣测这部片子的背后,苏联的导演用蒙古人的没落来表达自己国家解体的落寞,蒙古人在成吉思汗之后有什么呢?在那个令人惊叹的帝国灭亡之后还有什么呢?同样,苏联的解体之后,俄罗斯人会想些什么呢?我把这部片子看作苏联人的痛苦和思考,与蒙古人关系既近又远。
1.米哈尔科夫真是视野广博啊,跑来内蒙搞俄国人的乡愁,适合中国人的片子让老毛子拍了,还念念不忘拉上了美国人客串。2.传统与文明的冲突确实拍得好,那种无奈和悲哀,还有面对未知的新鲜感都说了出来。3.巴亚图骑着马走在俄国人的走廊上那段太迷幻了!4.最后成吉思汗那段总感觉是他黑泽明看多了…
艾玛里面女儿拉的那首手风琴曲我小时候拉过无数遍!!前奏一出来我简直震惊了。嗯拍的特别特别美。看完简直不想在北京待了想立刻买火车票去二连浩特。
两个心中装着遗憾的民族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不识彩色电视机
过分平庸着抒情;传统的游牧民族的生活状态,以及时代的发展,先进文化对其游牧文化的渗透与改变。
太绕了,竟然要在中国,通过讲成吉思汗远去后的蒙古,来说苏联的终结。还是难以摆脱在几个民族之间穿插叙事的时候被民俗迷住,不过倒是能看到不少90年代的集体神情,一种往现代过渡的进行时。
蒙古族的我可能没有蒙古精神… 怕了怕了 不过确实有帮助我了解我民族的文化
讲的主要是一个问题——不要忘了你曾祖是谁。可惜几年以后米哈尔科夫慢慢把斯大林当成自己曾祖了。最后一个镜头寓意深刻:草原上有那么多车辙,有的往东有的往西,每条都想绕开远处它要到达的那个地方,但最后每条车辙都无可奈何地通向了那里,那里竖着根高高的烟囱,冒着黑烟。
至少从表面上看,大致讲的就是曾经对中俄两族产生过深远影响而如今又被已成为现代化大国的后两者冲击着的蒙古人如何倔强的坚守着自身根植于大地的历史、文化和古老信仰。深谙文明、繁荣和未来的我们看后也许会觉得迂腐狭隘,但显然导演比我们更理解野蛮、荒凉和传统。
这是一部来自家乡的片子,遥远却熟悉的公园,找回了童年的回忆,醉醺醺骑马爱唱歌的蒙古人,满脸严肃喝多了也爱唱歌的俄罗斯族人,构成了现代社会之外,不容于主流的民族悲歌。过着现代生活,丢失了铁木真和苏维埃的铁血雄浑,唯有在酒精的迷醉中才能依稀找回昔日超级帝国的一丝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