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影评
1 ) 人的问题是缺乏耐心
再看一遍下来,发现线路非常清晰,以前看觉得不清楚,是因为自己不够耐心。我现在老对自己说,人的问题是缺乏耐心。
最美的一段。后半部,被许多人提起的那段,参见二黑《一个人的台湾电展(2)》。三人去嘉义,阿扁去讨公道。路上摩托一段,路两边台南的热带树林。椰树,槟榔树,樟树。弯来弯去的路,没有尽头似的,阿扁不停嚼着槟榔,载着麻花,高捷跟在后面,画面真是美极了,流动的诗意。
影片的节奏。长镜头刚有点闷的时候,动静就来了。如第一次回台南,阿扁蹲在露台上,吃一块豆腐干一样的瘦肉和饭。一个从容的一分钟背影。然后镜头摇到小村子的屋顶面貌,铁轨,山。火车就开进了视线,穿过村子的一条铁轨。影片中路上几段处理得好。此片有“公路片”一说。一段火车连过隧道,隧道外绿绿的,慢镜头,声音被拿掉了,真像是梦。这种效果似在哪里也见过。一段台北高架下处理成绿色,后现代。
老大的女人。一段小高和阿瑛半裸着抽大麻。近景,两人一个坐着,低着头搓烟,一个趴在床上,靠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他给她鼻子里喷烟,动作自然老道。说得也很像一对处得很久的男女的话。男的说,沈阳那个投资差一点就成了。和阿扁,小麻花三人组合弄不好就把上海搞毛了(开餐厅,卡拉ok)。你再等等,以后你要什么有什么。
小高后来说:“我怎么和阿瑛谈将来,我怎么向她求婚啊。”和阿瑛在嘉义旅店房间一场戏。阿瑛:你不就是要去上海开餐馆吗。顺便提到薇薇,去美国也是为了孩子,才第一次知道阿瑛有个孩子。阿瑛的黑色透明睡袍,世俗的,被体贴的,一个很活,新的老大女人形象。
好脾气的老大。“帮老大维护一个秩序嘛!”“上厕所要关门,这是基本的礼貌”在老高店里炒菜一段。帮姐姐搬家一段。东北的骗子他也不发火。侯孝贤说,这个戏是因为,在嘎纳时,林强伊能静,高强三人就是这种关系,打闹,一个做老大管着他们,可见候的细心。这种三人关系生活中挺多的,电影里没见过,自然的三人状态--A trios。
布景和美术。几段室内装潢的点缀。台球室的内部,棋牌室的装潢。像是大陆90年早期的装潢。现在还到处可见,二星宾馆装潢模式。台南打牌几场。老大聚头一场中包厢里的台湾小姐,俗艳的打扮。小高三个人的住处的装潢。女性的,绿色床垫,植物。
画面设计。阿扁被打一段。外面在下小雨,阿扁的一份地被吞了,到伯父家去讨公道,在室内拍得,后堂兄带人来打人,“你在台北做流氓”。镜头是从室内看出去的,长镜头,中远景,演员表演有自由度。镜头调度,画面设计还是讲究。
最后一段,夜景多。格外清晰的夜。霓虹灯打在小车上,处处都是流光溢彩的,城市的夜。乡村的,蓝隐隐的夜里的山路,通过几段造事,借枪电话,绑架,顺便铺排出来。侯孝贤极好地展示了如何在自然,风景中叙述故事,呈现流离失所,心无所依的状态。
文字和剧本所不会具备的效果,写剧本的话,统共40几个分镜头没什么写的,寥寥几句。但画面有张力和诗意。人的状态,台北的台南的,城市的乡村的,或者离开乡村的,在城市里没有根的,在社会上混的状态。
2 ) 南国的一声叹息一《南国再见,南国》
你轻轻地吐出这样一句“南国再见,南国……"这像是随意发出的呢喃,又像是在呤读一句诗,在这里它是那么一群人的一声叹息。
我们被一首嘈杂的台语RAP带入某个黄昏的火车里,主要人物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摇摇晃晃的火车车厢里,导演通过景深给我们显示了人物之间的联系,老大小高在最前面正对镜头,无所事事的东看西看偶尔收讯电话,小弟阿扁与其女友小麻花在他身后调情,他们在小高老家下车,小高帮当地帮派老大喜哥清赌场,参与各种聚会活动。阿扁整天只知道和小麻花嬉戏打闹,因为别人唤他“扁头”而与其大打出手。在这里,时光似乎有种凝结感,黄昏中的三人各自做着些琐事,让家人朋友帮忙夹块不肥的肉然后边吃边站在天台看看远方,累了就蹲在地上。这是遥远的剧中人吗?明明不就是我们自己,他们拥有与我们一样的细碎繁琐的时光,可能我们就是他们。
老家安宁的日子又被摇晃的火车所分割,他们回到台北。酒吧里,小麻花在昏暗的灯光下忘情的唱着《夜上海》,透过蓝色的水表,小高手臂上的刺青依稀可见,一切都是迷离虚幻的,一如他们的未来。小高想去上海投资赚钱,女友阿瑛却不以为意,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们脸上身上,阴影里不那么真切,在这样的静谧中小高的那些大有作为的计划,更像是平日里的家常话。然而现实总是那么不可预知,背离期望。小高朋友在大陆投资失败,小麻花因为和阿扁签了一百万被人逼债而割腕撒野,磅礴大雨中,小高独自驱车回家的身影了了孤寂。小麻花的神经质,阿扁的玩世不恭,阿瑛的失望无语在一个小房间里聚集性地慢慢显现然后越来越浓,充斥着这个密闭的空间死死地把小高围住。他又怎么摆脱得了!家里人被逼迁,小高三人就驾车去帮家人搬家,喜哥发现一般猪当种猪卖可以大发一笔,小高三人又下乡进猪。小高就这样奔波于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中,醉酒后的他独自嘲骂起来“我只是开餐厅的,我他妈的还过要过五关斩六将……我拿什么跟阿瑛谈未来。”我们深深感受着剧中人那份无奈与痛苦,因为我们也总是被人生枝节拖累得身心疲惫。侯孝贤说过,最有福气的人就是一直往前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什么事都不会伤害他,但这样的人太难得了。
命运似乎不会垂怜小高三人,他们回嘉义帮阿扁拿家产被打,欲报仇又被反抓,KTV的包厢里放着老式情歌《男性的复仇》“多情多恨,性欲的世界,男性复仇,怎样你敢知……虚情假意,这不要,三年仇恨……”最后的三人疲惫不堪的坐在车上,黎明时分他们连人带车翻倒在田埂里,在一天的初始,万物生辉的时候,他们终于结束了那奔波无头的日子。或许吧,或许小高当时真的在心中叹息了一句“我的南国啊,再见了!”
侯孝贤更多的可以说是一个记录者,在其电影中,所有的事好像本就应该发生或者已经发生,没有刻意为之的戏剧冲突,一切云淡风轻。夕阳余晖里的村庄,过往的火车伴着轻柔的音乐,夜幕下闪耀的霓虹灯,给了生活悠远的唯美,而嘈杂的台语RAP加上走不完的公路镜头,却也是当时人最真实的生活状态。对人物活动的记述,则多采用中景的固定长镜头,静静的讲述着生活的琐事,就如小孩趴在窗边偷看邻居家发生的一切,不活动不出声不干涉,只是安静的看着而已。在《南国再见,南国》中有八段路上驾车的镜头,贯穿了整部电影。小高三人总是在路上走,是漂泊无依的人,是一群没有家园的的灵魂,这种漂泊来自台湾兴旺之初底层人的焦躁与忧虑,又把他们带向更盲目的未来。老大小高,总是为周围其他人的事而累,无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情事业双失败。在当时官商勾结,政府人员,司法人员,地方流派共谋事物的社会,他们能得到什么呢!又甘愿舍掉什么呢!他们在边缘游走,抓住的只是虚幻的梦。而阿扁小麻花一类年轻的生命逃避现实,不思进取,无所事事,带着自我毁灭的因子。他们是一种不同的生命的本质,却也真实得可怕。侯孝贤的电影,总是透出淡淡的人文情怀与悲悯的情感,细腻地讲述着各种不同小人物的悲欢离合,结局不是悲伤而是一种人世的苍凉,苍凉是我们对自我人生的感悟。会不会某天我们也不得不对着自己的“南国”叹息一声“南国再见,南国……”
3 ) 南国再见,南国
9分
我觉得电影分三种:
第一种是文艺:文艺就是装逼,就是讲些宗教、哲学,那些形而上学的东西,玄之又玄。吃饱了撑的拿来扯扯淡可以。
第二种是爆米花:就是看个热闹,娱乐一下,看过就算。世面上大部分的高票房电影都是这样,比如,爱情、动作、科幻之类。
第三种是生活:就是老老实实的讲生活,把生活娓娓道来。
前两种与第三种的区别是:前两种的事你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跟你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第三种讲的就是你,或你身边的人。
我最喜欢生活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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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的同事很多人看不太懂,但我完全知道它在说什么。它对台湾当代生活的描写非常有趣。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因看不懂而讨厌它,但是我了解它。
-柯波拉于坎城影展谈侯孝贤《南国再见,南国》
以上引自朱天文的文章〈雨族〉,而侯导在许多其他的场合也常提及这部片,就是这部片不知为何特别受到国外影人的青睐,甚至被柯波拉(Francis Coppola)在坎城影展担任评审团主席时,独排众议提名坎城影展金棕榈奖;朱天文认为柯波拉早期的一部独立制片《雨族》(The Rain People,中文片名又译红粉飘零)在拍摄过程上和《南国,再见南国》有其相近之处。笔者尚未观赏过这部影片,且也不可能完全知道柯波拉为何独钟侯导的这部作品,但近日突然对这个一直在侯导心中困扰已久的疑问有一些想法,因此想聊聊这个疑问可能的解答。
首先让笔者突然想通这个问题的是《南国再见,南国》中林强和伊能静骑机车的片段(场景同海报),先不论这个片段在拍摄上有趣的地方(例如林强喊“爬坡”之处通常在拍摄时更有可能是卡掉重来,但在这片中应该是侯导觉得感觉对了,于是便选用这个并非从头到尾都很流畅的take),但这一场戏在功能上是很明确的:以一场“写意”为主而非铺陈剧情的戏来为之前的剧情做个总结,而这样的段落通常都会发生在影片的中后段。有趣的是,在柯波拉某部最有名的作品中也有类似功能的段落,那就是《现代启示录》(Apocalypse Now)中一行人坐着小船有人放紫烟的段落。
当然柯波拉在处理这个段落时并非单纯写意而已,剧情中在燃放紫烟后随即引人注目而遭受攻击且有人丧命;然而尽管如此这段的“写意”功能依然是存在的,即透过吊诡的紫色烟雾弥漫在画面之中来暗示这场战争的荒谬之处。而也许是这种处理手法上的相同看法使得柯波拉喜爱这部作品。
再者,《南国再见,南国》这部片在侯导的创作历程中其实处在一个满特别的位置:这部片不像侯导大多那些以一种静谧的角度去讲述过去的某个生活片段,也不是那些讲述台湾某个过去的历史的作品,但缓慢的镜头依旧;或许侯导只是想用他的角度透过摄影机捕捉他以前生活中会遇到的一些人(侯导早年混过帮派,也因此才有《童年往事》中械斗的场景),但这使得这部片不只是在侯导的作品列表中难以被归类,当这部片被放到其他的电影作品时,依然有难以归类的情况发生:这部片究竟是公路电影还是黑帮片?会有人归类成前者,但剧情推演的方式太不像一般的公路电影了;而后者虽然在角色设定上是黑道角色,剧中也有砸场和唱KTV桥事情的段落,但正如梅尔维尔(Melville)的《独行杀手》(Le Samourai)作为影史中最特殊的黑帮片之一一样,一般主流的黑帮片是不会这样处理黑帮片题材的(就好像吴宇森即使再崇拜梅尔维尔,在拍摄黑帮片时风格依然和他截然不同而较近似于主流黑帮片),而《南国再见,南国》也正是采取了一个非常特殊的角度去侧写黑道的某些生活侧面。
然而对于观影拍片无数的资深影人来说,有时候只要能在一部作品中看到一点点崭新的手法就够了,那怕真的只有一点点也好......而侯导或许只是依旧想用自己的方式拍摄自己的作品,对许多一般观众而言这部影片放在侯导的作品列表中似乎也显得特殊而难解,但这正却意外地让那年的坎城评审团主席耳目一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部片会被提名金棕榈也就不那么让人感到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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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部长达117分钟的电影.老实说并没有我预期中的优秀.很多片段都过于冗长.所有的事件都围绕在失意的老大-小高,好动的新新人类-扁头和小麻花身边.平庸的故事主线.主角们时而冲动,时而沉默.好像随时都有事情发生一样.充满着焦虑和不安定.结局那车子冲到水田里的长镜头,小高死亡.说不定对他而言是最好的解脱......此外.侯导还在片中加入了他对当代台湾社会的看法:汲汲营营的"钱"进大陆,想得道成仙的扁头父母,随call可得的黑枪交易,关说民代等等.甚至扁头与亲家的决裂.这跟侯导作品里过往的传统家庭观形成强烈对比.90年代末的台湾.充斥着政治腐败,道德沦丧的价值观.<南国再见,南国>可谓侯孝贤对世纪末的台湾做出的最佳警惕.
在<南国>里.有很多画面让我产生兴趣.那就是侯导镜头下的环境气氛!电影一开始火车上的长镜头.就让我选择继续看下去!曾经在<恋恋风尘>中出现的平溪线十分车站 .这次再度登场.不过不再是陈明章淡雅的吉他配乐.反而是林强那震撼人心的电子音乐-<自我毁灭>!经典的国骂桥段.草根味十足,随口嚼着槟榔的黑道弟兄.亮丽逼人的夏威夷衫.在山间骑摩托车的长拍跟镜,风光宜人的南部乡村,嘉义市街上诡异的七彩霓虹灯.还是"粉味酒家"中歌舞升平的卡拉OK,台语歌"男性的宿命"的简陋MV.再搭配着雷光夏的独特嗓音,浊水溪公社的台氏摇滚歌曲.
总之.<南国>整体弥漫着一股浓厚且特殊的时代氛围.......
我对不起我爸.阿瑛一直叫我开餐厅,操他妈的,算命的说我他妈还要过五关斩六将.我只是开餐厅,我他妈的那么累,我他妈的还要过五关斩六将,我只是开餐厅而已.
4 ) 不合时宜的忧伤
侯孝贤于1996年执导的作品《南国再见,南国》,单是片名就带着侯导一贯的浓浓乡愁味儿。尤其是第二个南国,更像是散逸在南国的葱茏与氤氲中的一声叹息。
剧中主人公小高(高捷饰),三十岁的小混混,整日奔波纠结于黑道、家庭、爱情和与手下的关系之中。三十岁的小混混不再年轻了,既不算是小弟,他的手下阿扁和小麻花一口一个“大哥”不是毫无根据,也远远不是大哥,他的上级喜哥发起火来根本没他说话的份儿。三十岁,不算太年轻,也不算老。三十岁,一个随时可以自我毁灭随时可以死去的年龄。
那就先来看看贯穿全剧的主题曲<<自我毁灭>>的歌词吧: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 所有的欲望都可以麻醉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 祇是漫无目的的活下去
我的灵魂愈飞愈远 找无方向 无依无靠 我的灵魂 愈飞愈远 人世运命 命中注定
我的身躯像无定时的炸弹 我的生命 随风漂流无形影
我的名声管太别人知影 自我毁灭 放弃得到的物件
我的身躯像无定时的炸弹 随时都会 无小心就引起爆炸
我的身躯慢慢已经无感觉 毁灭一切 毁灭自己的生命
今世所有的爱,恨拢无分明,无关系! 我早已经无所谓
若不是还有存在一点感情我的身躯和灵魂早就脱离
若是可以重新再来的话希望这个世界 真正有轮回
把所有看不过去的包括我的肉体 不管过去的 今日的拢总毁灭
我的身躯装一粒不定时的炸弹 我的生命 随风漂流无形无影
我的名声不管别人是不是知影 自我毁灭 毁灭世间所有的物件
毁灭一切 毁灭一切 毁灭一切 毁灭一切 自我毁灭 自我毁灭 自我毁灭 自我毁灭
由剧中阿扁的饰演者林强创作的这首《自我毁灭》,喧嚣,混乱,不安,令人错愕。近乎声嘶力竭的闽南语使人一头雾水,这一切也与全片中大量闽南语夹杂国语形成对应。就是在那样一个混乱的时代,旧的时代生活渐行渐远,新的生活尚未成型,小高这个一事无成的老混混带领两个同样没有明天的小混混,走在这条混乱不堪急剧变化的路上,一切忧伤显得是那样不合时宜。
但是还得上路。片中大量长镜头暗示了这些处于社会边缘的个体的迷茫与无奈。
一开场故事就发声在火车上,集墨镜、花衬衫、金链子于一身的小高坐在镜头前,百无聊赖地嚼槟榔、打手机,身后是正在调情的阿扁和女友小麻花。随着《自我毁灭》越来越吵杂,镜头转向主观,对准急速飞逝的铁轨,一共持续了一份零九秒。随后屏幕上打出片名。南国正如铁轨般飞逝,三个边缘人正逐渐被抽空,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在又一个火车穿越隧道疾行山间的主观镜头之后,带着假发的小麻花(伊能静饰演)在夜总会幽幽地唱起《夜上海》: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晓色朦胧转眼醒/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另一个不得不提的主观长镜头是在前去搬家的路上,导演让观众透过小高的绿色太阳镜观看这个绿色的失了真的台湾社会。公路上车辆川行,高楼林立切割着有限的天空。一座城市正在兴起,一群人将被抛弃。
当然其中使人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三人骑着摩托车奔行于通往阿扁老家的山路上那个长达三分多钟的美丽镜头。阿扁嚼着槟榔,小麻花坐在后座上搂着他的腰,两张笑脸溢出青春,后面他们的大哥骑着另一辆破车努力追赶。在两侧潮湿的南国植物如云朵般飞掠过去,水汽氤氲中,环抱三人是绿的树,绿的鸟,绿的歌,绿的生命,涌入绿的巢。此时外面的世界消失不见,即便没有明天,三个边缘人一心回归南国。
可南国何在?无迹可寻。老家的祖产被卖,阿扁的那一份财产被亲戚瓜分,堂兄为赖账竟找来刑警殴打兄弟。过去消失了,明天看不到。
小高的理想更为卑微,灯红酒绿后蹲在浴室里呕吐:“我对不起我爸。阿瑛一直叫我开餐厅,操他妈的,算命的说我他妈还要过五关斩六将。我只是开餐厅,我他妈的那么累,我他妈的还要过五关斩六将,我只是开餐厅而已。”父亲过世,女人离去,无望的家庭与虚幻的爱情让他想大喊喊,却喊不出来。
最后一个镜头是三人开车行驶于稻田间的小路上,开着开着却不幸出了车祸。导演没有明确告诉我们小高是否身亡。玫瑰红色的天空下,远远是一辆停滞的车。《自我毁灭》再次响起,我想,至少阿扁和小麻花的生活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吧。
5 ) “难得这些年许多雨水”
像散文诗,段落与段落之间松散,故事进展如此缓慢以至于到了近结尾处才“生出事端”,但回头去看短句长句衔接的如此精妙幽微,生出况味。
几次“移动中”的转场,高哥的位置关系从中心到主导到副驾驶再到最后被羁押着驶出镜头,正如人生的一步步丧失——而车驶出道路正如人生彻底的偏航停摆。数次“先从看者的眼睛看再看看者”的镜头顺序(扁头看火车/瑛姐看高哥/餐馆侍者看游客)也昭示着最终被剥夺主体的结局。
人人看,人人被看,困在南国的溽热与忧愁中,他穿拖地的喇叭裤,她背透明的铃铛包,狗饿得吃葱,人闷得打人。上海的餐厅我势在必得,你却说你要去美国。想起火车梦的结尾——“那个时代过去了”,如此怅惘如此无梦不得摆脱的南国。
KTV那段《男人复仇》听歌词以为是陈奕迅《new order》看MV才发现是《忧伤的嫖客》,但“台”风太浓,让我在这种相似中看到更深刻的不同。
(以父亲昏倒为开始的)猪的一段又有趣又荒唐,非常喜欢。骑摩托上山的长镜头是如此打动我,以至于看到高哥的笑容还是忍不住哭了,那一瞬间的松口气说不定就能拯救灭顶人生——当然没有这么乐观,最后的最后是台南的黎明,抛锚的车,无回应的呼喊,没有答案的答案。
我的“南国”,也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吗。
6 ) 这是侯导最好的
一个人的台湾影展(2):《南国再见,南国》的观影笔记——记录《侯孝贤访谈录》前的练习
(2black,xici当年的语词迷恋家颠峰之作,04年在海口见到了他)
《南国再见,南国》
Goodbye South, Goodbye
联登国际/台湾侯孝贤电影社 1996年出品
编剧:朱天文
导演:侯孝贤
主演:
高捷
徐贵樱
林强
伊能静
喜翔
作曲:林强
录音:杜笃之
艺术:黄文英
美国电影杂志推举出的60部未在美国发行的90年代世界最佳影片之一
1)火车车轮滚动声。车厢里,小高面朝镜头无聊地坐着。嚼槟榔。接手机,收讯不好。在他后面,我们可看见他的手下阿扁和女友小麻花调情。
2)画面切至列车尾部。暮色中一路退去的窄轨。
(以上两段镜头分别均为90秒左右,背景音乐为台语RAP)
3)抵达后,接站同乡对他们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乘火车回来的浪漫行为感到惊讶,小高说是阿扁的主意。乡里老大喜哥在楼上跟他们打了招呼。
4)进屋后小高张罗着分给大家带回的200万钱款。喜哥在电话里为房屋不好出售焦虑。他的太太已先期移民到加拿大,豢养的狗群也无人看管,小高提出帮他处理。
5)村民们聚集起来赌牌九。小高把镜头外百无聊赖打闹的阿扁和小麻花呵斥出去,并提醒阿扁别没大没小惹事。
6)阿扁无精打采地来到外屋饮功夫茶的桌前。大家评论着这比赛剩下的好茶叶,称赞余味不错。泰哥招呼“扁头”喝茶。阿扁反感这称呼,暴起与泰哥发生冲突,被村民拉开。
(此段渐由中景推至近景表现贴身斗殴场面)
7)小高在小麻花家与堂兄“将军”谈论村里“大家乐”的事。阿扁嚼着槟榔和小麻花回来。小高责备他别光顾玩,给将军盛饭。小麻花跟他撒娇。
8)室外。阿扁抽烟,走到窗前调戏小麻花“盛碗饭来认识一下”,小麻花在镜头外笑答“我很便宜的哦”。阿扁指点着不要肥肉,给他夹了瘦肉他又说象豆干。接过饭,阿扁在院里吃。窄轨列车在院下悄然停下上客,然后开走。
(此段2分40秒,有60秒给了阿扁吃饭的背影,笔墨从容。)
9)列车在隧道和林翳中缓缓前行的主观镜头40秒。《夜上海》的前奏响起。
10)歌舞厅。小麻花戴着金色假发,极其投入地唱着《夜上海》。
小高和他的情人阿瑛跳舞。回座。远远看到他们被介绍与座位上的客人握手。
11)切换为座位近景。画外小麻花一曲终了,掌声零散。
小高令阿扁向泰哥敬酒道歉,阿扁从命,然后与泰哥手下发生争执,对方拔出了枪。被泰哥喝止。
12)蓝色水钟特写。透过玻璃依稀看见赤膊的小高。背景歌曲“天的尽头是海——”
镜头切换为近景。小高和阿瑛半裸俯卧吸大麻。小高胸膊上有大幅刺青。
小高说:你比我有计划,我喜欢做些没有预期的,给我一点时间。
13)阿瑛在洗手间里刷牙。手机响。
14)弹子房。小高玩纸牌。借了喜哥的钱在大陆投资失败的徐哥来访,要求小高代向老大喜哥说情。喜哥到来,情绪急躁,令手下扣留徐哥,让其家人拿钱赎人。
小高接到阿瑛电话,被告知小麻花惹下麻烦,即令阿扁过去看看。
15)背景音乐中,阿扁开车去接阿瑛和小麻花。(车窗外拍镜头90秒)
16)屋内。割腕后的小麻花手缠绷带躺在床上,阿瑛静坐,阿扁玩室内投篮。小高再三向阿扁追问原因,方才得知小麻花欠下上百万赌资。小高气急,责打阿扁。
17)窗外的游泳池。阿扁与小麻花游泳。
18)次日晨。阿扁还在玩室内投篮,小高接听电话。小麻花打电玩,间或抽抽搭搭地哭泣。小高在电话里为家里搬家的事心烦意乱。
19)车内。透过车窗的绿色太阳膜在市区行进的主观镜头90秒。背景音乐为台湾小调。
20)小高家村居外景。小高的老婆埋怨小高来迟。大家整理搬家物件。
21)新居内。小高老婆责备来帮忙的小麻花偷懒。赤膊的搬家师傅到来,与小高讨论彼此的纹身是属于东京还是京都地区的图案。从发音中可听出他们沿用了日语发音。小高对对方的造诣感到惊讶,师傅回答:我就是不爱念书,爱画图。
22)小高下厨,热锅武火,炒菜装盘。背景音乐为阿扁耳塞里的嘈杂音乐。
镜头切换为阿扁端菜盘出去。客人索要可乐和辣酱。阿扁取下耳塞,声响顿时安静。用奶瓶喝水的小麻花拿给他们饮料。
23)内室。小高与父亲一起吃饭,父亲询问他在大陆的房产,谈起有人在大陆做生意,用家制香肠去打点关系,结果无意做大了香肠生意。喜哥到来,与小高商量向嘉义农民收猪一事。
这时,高父中风昏倒。
24)小高、阿扁一行人赶往嘉义乡下收猪村镇。阿扁开车。小高张嘴昏睡。
由车窗前望内镜头60秒,由内望外镜头30秒。
音乐。
25)(抵达)镜头由集装箱摇下,阿扁和小麻花的手在地上的投影玩着鸡犬相斗游戏,摹拟着犬吠。
26)小高和喜哥和村民商谈收猪事宜。
27)收猪场远景。猪群装车。
切换为中景。
28)夜晚的公路。小高一行人停好车,进入一餐馆。
切换为近景,跟拍进入餐馆包厢。里面的主人、陪伴小姐和他们兴奋地寒暄,庆贺此次生意的成交。
29)室内。夜。小高趴在马桶上呕吐。小麻花为他揩拭。小高情绪激动,深感自己对不起他父亲和阿瑛。
30)次日上午。手机响。小高接听阿瑛电话,知道阿瑛从巴里岛旅游回来。约定晚上在嘉义见面。
31)小高和阿扁、小麻花骑摩托赶往嘉义,心情愉快。
音乐。
32)嘉义阿扁家。三人吃饭。阿扁问起木屐寮卖地的事,知道自己应得的一份被伯父家拿去,不忿。
镜头切换到屋外小高拿饭菜喂狗。
33)嘉兴饭店客房内。阿瑛和小高重逢。事后阿瑛向小高谈起去美国帮助生病的姐姐管理地产生意的计划。小高情绪低落,接听电话。
34)嘉义阿扁伯父家。阿扁追问自己应得的土地款,被做警察的堂兄一帮人殴打。
35)嘉义。夜。排挡。小高赶来与阿扁会合,诧异地问阿扁的伤。小麻花讲了原委。阿扁发誓报复,小高劝阻无效。
36)洗车场。车内。小高沉默。画面外阿扁在后座打电话向黑道朋友借枪。车驶出洗车场,到联合槟榔摊停下。小高致电喜哥从当地兄弟处找枪。
37)车继续前行,停下。阿扁出车打电话。车内小高接到喜哥回电找坤山仔取一把92和一把黑星。
38)小高和阿扁等候取枪时被突然冲进来的阿扁堂兄一伙抓上车带走。
39)跟拍车120秒,直到尾灯消失在夜幕中。
40)卡拉OK厅。一个男人变换着男女声演唱洪德成词,黄义华曲的经典台语歌曲《男性的复仇》。
谈判双方——阿扁的堂兄和台北喜哥入座。议员伯作中间人调解,。
41)公路上,小高和阿扁被释放,上车前钥匙被对方扔掉。
小高阿扁和小麻花三人在漆黑的田野里找车钥匙。
42)车厢内。三人开车回台北。
43)曙色渐起时,车飞出公路跃下田埂。(远景)
沉闷的开门声。田野里传来阿扁的叫唤:大哥,大哥。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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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43个段落,镜头应该不超过50个。
我记得上个月看《悲情城市》的那个夜里。因为等着看球,就想在开赛前看看《三轮车夫》。片名打出来也是《三轮车夫》,但字体居然是舒同体,就觉得不妙。果然我碰到了很多人投诉过的问题:内容是《悲情城市》。我当初看这部片是1993年看的录象带,于是想补补课也无妨。后来看了后,足球却看不进去,一夜没睡。
这次看《南国再见,南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在准备为这部片子写点什么的时候碰到了难题。我不会写影评,以前又出言不慎,提过用影片本身的风格写观影文字的主张。这次就把自己给害了。最后,我只好干脆记录,然后拉拉杂杂说些话。同时,我试图采取客观的叙述方式提醒一下我们和该片的距离,我想,这应该符合侯导经常叮嘱摄影“再远一些,再冷一些”那样的标准——当然,我是刻意为之的。
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我变得很罗嗦很唠叨,跟女人共事大概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侯孝贤本人说过,这一族群并不是典型意义上的黑帮,他们并没有明确的系统和固定的组织。他们投资做生意,搞开发,甚至务农。
这是一群没有家园的灵魂。成年的生命皆有各自的焦躁与忧虑。年轻的生命逃避现实,不思进取,无所事事,带着自我毁灭的因子。
没有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没有丝毫激烈、纷乱的变化与冲突,一切都是信笔道来。
这是侯孝贤的原则,不批判,只是表现:这是他的乡亲,他的台湾。
注意到高捷的不止我一个人,他有一张天生黑社会的脸孔。这是一个很抢戏的演员。用侯孝贤的话来形容,他具有凝聚力。他不需要你告诉他怎么演,告诉他了他就不会演了。我记得《悲情城市》里老三呆傻后,在一场作为背景出现的戏里,远远见他的头打瞌睡似的一点一点。
需要提醒的是,本片的“故事”之一也是他。我不知道“故事”是干什么的,是不是给编剧说故事,然后让编剧整理,盼解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想在编剧上下功夫了,好象直接编故事更省事。
据说,侯孝贤没有固定的台词要求演员背,只是大致告诉你这一段的意思,然后自己去发挥。这样对白才会有真实、自然的“反射”。我们来看几句高捷的台词:
12)段向阿瑛叹息在沈阳的生意延误了时机:“可惜啊,尾声!”。然后说起准备带阿扁和小麻花去上海开卡拉OK和餐厅——“你别看这个组合,毛起来天下大乱,“——很符合社会转型期的一个新时代农民的身份,语言中羼杂着词不达意的书面语。
18)段接电话时责备两个年轻人零嘴吃了一地,“也不帮老大维护环境”,抬头又见小麻花上厕所坐在马桶上,没有关门,更是晦气地说:这是礼貌啊,全世界都知道。——难怪你爸爸打牌会输钱!
29)段“我对不起我爸!阿瑛一直叫我开餐厅,操他妈,算命的说,我他妈的还要过五关斩六将。我只是开餐厅而已,我他妈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叫我怎么跟阿瑛求婚啊?——搞了他妈十几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我操!我他妈怎么跟人家谈将来?!”——一个男人在虚幻的希望和狼狈的现实间的真实痛苦,情感的挣扎,多少有些荒谬的责任感和痛心疾首的内疚,无不溢于言表。
有一个地方,32)段蹲在台阶上吃饭,夹着菜一会儿喂狗,一会儿喂自己。筷子颠倒了几次,还是乱了。在这儿,我略微觉得有点炫技,透出了小聪明。我觉得,如果他具备这个卫生意识的话,就会记得。
据侯孝贤介绍,从这部片子开始,林强的演技才真正放开。
本片音乐由林强包办,我比较喜欢。
第40)段的台语歌。一个人煞有介事地唱男女声《男性的复仇》,让我独自在半夜里笑得几乎晕厥。手里没剧本,简单记录一下歌词吧。
“(唱)多情多恨/性欲的世界/男性复仇/怎样你敢知
(念白)
(男)做着男性要紧头一层就是要有志气/阮失志的时候受人的耻辱/被所爱的人放舍/一时想要解决失恋的痛苦/消极的人/有的自杀/有的伤害对手/你看咧/每日的新闻报纸上/写着爱恨、毒杀、凶杀、自杀的记事/实在彼款是真笨的人啦/啊,有影我是来酒场饮酒/却来讲这款无趣味的话
(女)你这位人客请你不要这么讲/这是实在的话,阮听着嘛真有趣味呢/看起来你是一个真漂泊的男子汉/你也会给女性把你放舍是不?
(男)是啦,因为我三年前给一位女性来放舍/受着精神的打击应该是自杀去罗/但是我改变人生观/当作失恋是一个好经验/奋发努力/才能来这个酒场饮酒跟你来熟识啦!
(女)哦?三年前给人放舍?/你这位人客不知是什么大名喔?
(男)我小姓姓林,林清华就是我本身
(女)啊?林清华,林清华先生就是你?/恩,阮真欢喜你是一个真出名的人/今晚能够陪你饮酒,大家来熟识/阮实在是真光荣呢
(唱)虚情假爱/这款不应该/三年仇恨/永远在心内
——这个典故我非常盼望有人给我解惑。就是这个林清华先生为什么在风尘女子中,或者在江湖中有那么大的知名度,象一个传奇。我想知道这个。
10)段里的《夜上海》(陈枚作词,范烟桥作曲)记录如下: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只见她,笑脸迎,谁知他内心苦闷。
夜生活,都为了,衣食住行。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晓色朦胧转眼醒,
大家归去心灵儿随着转动的车轮
换一换,新天地,别有一个新环境;
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我不知道引出这首歌是否是侯孝贤的故意,但它的出现确实多少有些点题的功效。不过,我对是否有点题的必要持有保留意见。
其他插曲有《流浪的吉普赛姑娘》(庄启胜作词)、《流浪天涯伴吉他》(刘达雄作词)。
伊能静在这部片子里似乎发挥的空间不是很够。印象深一点的就是小麻花割腕后躺在床上,小高为她欠债的事责打阿扁,她立即从床上跳起来阻拦,然后靠墙呜咽的侧影。还有次日,她坐在那里打电玩时,忽然神经质地抽抽搭搭哭起来。接下来,她象跟自己赌气似的一边走一边脱裤子上厕所。——看不到什么,如果想要看的话,去看格林那威的《8又1/2个女人》,里面有她的屁股。
在我看来,侯孝贤与王家卫都是在细节上比较用心的人,比如片名的筹划,甚至字体的选择。
王家卫的片名永远遵循着香港常见的四字体,《旺角卡门》、《阿飞正传》、《重庆森林》、《东邪西毒》、《堕落天使》、《花样年华》、《2046》……这大概是考虑了受众的上口习惯、认知度和记忆力,具有市场意识。而且王家卫几乎永远是选择大一号的宋体作片名——我不知道这应该记在美术还是导演的头上。我喜欢老宋体,它具有一种以冷静掩盖灵秀,柔情百结却不苟言笑的古典风格。
侯孝贤的片名大多比较平实。而《南国再见,南国》似乎是他的一个特例。语感良好的人应该可以感受得到这片名节奏的舒缓,象一声轻微的叹息。我也不知道这事应该记在他本人抑或朱天文头上。
希望这是无意的,因为我要再纠缠在这里的话很难把正事说下去。不过,好在我也没有什么正事。那我就再说几句吧。片尾字幕提到片子的音乐发行是“魔岩唱片”。其实,整个字幕的装饰风格就让我想起1992年买的那些滚石与魔岩合作的录音带封面,《唐朝》、《滚石九大天王》。那一年,我还看了《东方不败》,然后一个人象喝多了一样摇摇晃晃地回宿舍,脑子里乱糟糟地都是林青霞林青霞。魔幻般的新古典,桃花般醉人笑颜。
我觉得有点奇怪的是,关于这部电影的资料不多。我在后窗和斜阳那里都查询过,都没什么专门的介绍。在一个权威电影资料网站里搜索“林强”时,发现居然还把他跟长影的林强混在了一起,真想一头撞死。“网易”里有冬之心对这部电影的评价,比我的简短,也比我的好看。我没有转,因为我说过转帖不给酷。所以,能不能请冬之心自己再在北纬二十度发一下?或者,请你的fans去转过来,然后我当没看见。
冬之心说这部片子是公路片,我喜欢这个提法,也试图接受它,但后来发现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公路上的篇幅不是很够,尽管每个涉及公路的段落都令人印象深刻。另外一个原因是我没能看出用旅途贯穿全片的线索。
31)段领拍的长镜头让我十分感动。两部摩托车赶往嘉义。林强和伊能静坐着踏板车骑在前面。高捷骑着一部估计排气量在175cc 以上的太子车(好象台湾叫“街车”)跟在后面。这一段镜头长达175秒。沿途是村舍、槟榔树和樟树林。背景音乐下,节奏呈现出音乐般的流畅和纯粹的诗意。
段落末尾忽然切换为小叶桉和椰树的空镜头。
说到这里,我想请卓别灵回避一下。我想说这条路让想起我喜欢的海南16号省道的某一段。我以前画过,不久前兴致勃勃地给大家看,大家很给我面子,都忍着没有破口大骂。我看出来了,所以今天就不再给大家添堵。但是我还想说在这条路上我见过一生中最美丽的日落。还有,来海南的第一年,在这条路上,文昌境内,有一次车抛锚了,我在路边蹲下来抽烟,看柏油路面上倒映着来来往往美丽的车灯,心里很温暖也很伤感。南国,这是我的南国。
KTV請議員喬事那段不能再台!
我他妈开个餐厅,都要过五关斩六将。
不去混黑帮的演员不是好厨子,高捷演戏前就是圆山饭店的专业厨师,片子里还露了一手,故事也源自于他。粗野脏乱的原生态展示,在唱夜上海时有些只能困在那个破地方壮志未酬的感觉,为父亲也实现不了回大陆开餐厅的梦想鸣不平。但火车汽车摩托穿越丛林雨夜时搭配狂放音乐后的波澜壮阔又是那么的豪迈和生机勃勃,栓在一起毫无希望的人物过五关斩六将依然碰得一身伤跟狗共进午餐,更是找不到方向并陷入无尽的黑暗中毁灭一切。到城市后侯孝贤用了一些滤镜的实验更显前途虚无,而且就在身旁的摇曳长镜头,以为会离他们很近,其实效果反而放大了那种疏离感却越来越远。林象郎园清晰版。
所谓文艺就是灰尘扑扑的真实
侯孝贤把摄影的复杂性全部塞进了每一个景别的配色打光人物站位中,而镜头运动本身却化繁为简【很惊艳的几个手持和俯瞰镜头】而镜头里的这一批真实自然的演员,如同台湾那一个年代火车汽车摩托车走过的绿色台北,红色乡村,山间雨林,音容笑貌都已模糊不清。
絕對同意是侯導最好的, 開頭一段火車鏡頭經已震撼無比!是我大銀幕第一次看人這樣拍,不是以前沒類似的鏡頭, 但那些很為情節服務制造緊張的,這里是無拘無束的!! 全片都太多這樣的鏡頭! 最經典在三人行那段, 真正主角是寶島是土地是樹林是鉄路是狗是摩托車是南國, 她們全都是故事……
据说科波拉在电影节看了三次的片子,拍的一群混混的故事。侯導谈到:“我的创作焦点是存在的个体,一些边缘人,小人物。《南国再见,南国》里三个主人公,假使你妈妈看到的话,一定说这些人是人渣,每天不干好事,就在那边混……但有生命的本质。我的电影最后呈现的就是这个。至于苍凉不苍凉,苍凉是我的一个角度,因为我感觉人存在本身就是非常的不容易,这是我对生命的一个看法…但那不意味我的人生观是痛苦即人生。我感觉有人生味道的时刻是人困难的时候,这也是最有人生力量的时候。那绝对不是太平盛世,那会是很boring(无聊)的人生。在那个观念里面,因为人活着本来就不容易,这就是苍凉的意义,活在那一刻是那么不容易,在那一刻是有时间、空间,你是存在的,你是有能量的,在那儿对抗,我感觉这个东西才是活着的,才是过瘾的。”
永远也吃不完的饭,嚼不完的槟榔,抽不完的烟,没奔头的人生...
侯孝贤也可以拍这么时髦、这么躁动、这么无可奈何的后青春期的摇滚诗啊。摄影风格也不是《风柜来的人》那种长、固、远了,手持、第一人称、滤镜纷纷上阵。不同年代的年轻人,同样都要面对生活无情的封锁和围剿。没有希望等在前方,只是刚刚从一个狼狈的处境里逃出来,又陷进另一个泥沼,电影也不由分说地结束了。好男好女们,未来在哪里呢?骑摩托的段落配上雷光夏的《小镇的海》,把我震得目瞪口呆,好像生命中拥有那片刻的恣意和自由就已足够。
公路电影。铁路的几个镜头都跟“恋”一样,陈怀恩+李屏宾这种组合结果就是变化尺度大了,既有中远景固定机位,又有挤到人边上一直跟着的,还有了POV,在不动和动之间似乎在犹豫叙事还是非叙事。车头大雨那个长镜头怎么拍的啊不沾水啊?ps烟原来还能倒过来这样抽- -长姿势了(后来知道是跟特吕弗学的)。有种无力感,改变背后的无力
后来采访林强问到《南国》,他用舒展的表情慢慢说“梦一场”。那个瞬间眼泪马上涌出来。
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
有理想,又盲从;有美貌,无场合;有气力,怕对手;要侠义,爱金钱;有青春,会没有。
侯孝贤的公路片,仿佛漫溢着迷离的气息,一如剧中人的迷茫、挣扎与漂泊。除了侯导标志性的中远景长镜与画外调度外,片中的各种"车辆"段落都使人印象深刻,如开车的主观镜头、为[路边野餐]承袭的飙摩前跟镜头、令人想及[意外的春天]的洗车镜头,以及恍若[薄荷糖]的片头-火车倒行出隧道。(8.5/10)
混混和文化人的一个相似之处在于,他们以为自己摸清了社会的底细,其实只是踏进了暴力的深渊。所以他们是黑帮的同时,也是厨师,是舞女,是表哥的表弟;有职业有家庭,来自乡土,没于城市,是有盲点的目光和有死角的生存。
回不了的乡土,去不成的大都市,未来之KEY又被抛之暗夜荒野,一抹手电弱光的寻求,如微尘的摇曳游荡,飘忽,无定。而最终车子的抛锚失控,开着的车门也改变不了被遗弃的境地,进退,两难。情感失控一说在侯导这里永不成立,但这部确实意图稍稍明显一些。
在技术上(镜头感、背景声)都非常牛逼,故事上差一点,有一股湿热感,这个感挺撑整个电影气息的。带着对小人物的刻画,表现出侯孝贤电影里独有的孤独感寂寞感,还有隐没的悲恸。
高捷实在是有型。侯导的电影越来越好看了,但总觉得比过去少点东西。
值得一看再看的电影,每一个场景都高妙至极,或许某些层面上可以称之为一部当代版《海上花》。1. 对演员的调教能力令人瞠目结舌,不存在任何一个不生活化的表演细节,自然真实到令人发指,归根结底还是每个人身上自带的烟火气(颠勺儿大师高捷,撒娇撒痴伊能静…);2. 大师级的场面调度,前后景的安排出神入化,声音的使用进一步强调后景的重要性和全局的视觉民主化——最高妙的是不做引导,和盘托出,每一个画面无比丰盈;3. 从此上溯至《恋恋风尘》,人的苦闷和命运对人的嘲弄从未断绝,侯孝贤的成功处,在于他的编剧是一个知人晓命、懂得人情世故的文学家,而他自己也十分懂得怎样让自己的小世界退居次席,让更宽广的生活登上舞台。
弃我去者,昨日南国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北地多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