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孟宏導演一向偏好探討失和的家庭人際關係,不論是《停車》、《一路順風》裡的偽父子女,或者《第四張畫》、《失魂》的陌生父子,甚至是《陽光普照》的家庭群像。但是,這幾個故事大多專注在「父親」角色,較少站在母親角度思考,直到《瀑布》出現。 《瀑布》講述離婚三年的白領上班族羅品文(賈靜雯 飾),平時是一個管教嚴厲的母親,與女兒小靜(王淨 飾)的關係不睦,但隨著疫情爆發,品文與小靜都被迫居家隔離,導致兩人的關係更加緊張。某天,品文突然精神崩潰,讓小靜不得不肩負起照顧母親的責任,並且處理家中岌岌可危的經濟負擔。 (以下有微雷,請謹慎閱讀。)
由於故事背景設定在Covid-19疫情時期,本片在上映之前就頗受熱議,但其實劇情主要仍圍繞在母親羅品文罹患思覺失調症的康復過程,以及前夫(李李仁 飾)再婚對她與小靜所帶來的衝擊和傷害。因此,前夫雖然出場時間不多,但他的存在正是這對母女最需要跨過的檻。 一開始,本片絕對是一部上乘的驚悚片。從母女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到母親發病後的各種詭異舉動,都讓觀眾跟著小靜一起擔心受怕,不知道疑神疑鬼的品文,接下來還會做出什麼危險舉止,尤其片中一段早晨戲的接連對峙,更讓人清楚感受到小靜對眼前陌生母親的恐懼。 但隨著品文開始接受治療,小靜終於慢慢接觸到母親平時所承擔的壓力,並且明白父親對母親造成的傷害有多深。因此,在母親缺席的這段期間,長年聘請的家務幫傭阿姨(楊麗音 飾)便成為小靜的支柱,也讓她更有時間站在母親的角度思考,陪伴母親慢慢熬過混亂的精神狀態。 在品文漸漸康復之際,電影調性也開始變得輕鬆幽默,而且大量鍾導電影班底演員的客串,也讓人更能輕鬆看待這對母女的成長。不過,一旦品文精神變得緊張,電影又會馬上恢復成驚悚調性,導致後半段劇情開始變得較為奇怪,好似要讓人時刻處在不安之中,必須擔心下一秒又畫風丕變,溫馨不再。
片中最明顯的色彩象徵,莫過於住家外的藍色施工帆布。 當劇情演示到結尾,揭開品文思覺失調症的幻聽聲音之後,觀眾才會明白那些遮住陽光、透進客廳的靛藍色光影,似乎都是母親過度在意女兒之後,冥冥之中看見的徵兆與第六感,而這也使得結局陷入一種真假難辨的困境。究竟品文看到的那個畫面,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還是她再度病發而不自知呢?這種極度巧合的宿命考驗,頗有奇士勞斯基《紅色情深》結局的救贖感。 此外,電影拋出非常多的圖像與意象,試圖讓觀眾盡情解讀,像是黑澤明《電車狂》海報、海灘照片、竇加《風景中的賽馬》畫作等,或是墜落高樓的噩夢、不存在的衛兵、真實存在的蛇等。不管是隱喻母女關係的相處,或者引申命運不可知的主題,觀眾都能透過這些影像符號,看見壓抑在資本主義與人際交往的都市人身心狀態。
可惜的是,本片既沒有《陽光普照》般的故事厚度,也沒有鍾導其他作品的荒誕態度,但電影又同時包含前者的溫情雞湯,以及後者的驚悚與黑色幽默,令人對這種混亂的調性有點難以下嚥,再加上兩小時以上的片長,實在有不少情節只有台灣人笑點,而無實際推進劇情的內容。 但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鍾導對攝影的掌控依舊熟稔,雙女主角的表現非常優異之外,本片的造型設計與視覺特效也相當稱職。從母親的病容到暴漲的溪水,這些突出的技術呈現,都讓人更能沉浸在電影裡,功不可沒。 《瀑布》是少見描繪台灣疫情時代的電影,也是鍾孟宏導演第一次深度刻畫女性角色的作品,儘管有些地方不盡善美,但是母女之間的感情深度與親密關係,以及反映當代台灣的各種細節,依然讓本片值得一看。
前天刚刚看完《瀑布》,心情压抑得难受。
昨天下午,屏幕就弹出来新闻,一架搭乘133人的客机在广西滕县发生事故!
整个人呆住,不相信是真的。直到朋友在微信上跟我说,飞机失事爆炸了,天啊,又一个负面新闻!
2020-2022,这魔幻的几年,疫情反反复复,世界像按下暂停键,又像一个内在燃烧的火球,痛苦地挣扎,蜕变,似乎想冲破旧有的束缚,中间不断发出撕裂的声音。灾难一个接一个接踵而来。
而我们人类,只是其中一只只蚂蚁而已。看似静水流动,猛地像个瀑布扑面而来,措手不及。就和《瀑布》里面演绎的一模一样。
贾静雯饰演的女主角罗品文是一家外商公司的高管,已离婚三年,和18岁的女儿一起生活,关系若即若离。一天电话得知女儿所在班上一位同学得了新冠,女儿不得不在家隔离,她也被公司要求在家隔离。两母女的关系由此变得更加紧张,有一天夜里,她被狂风暴雨惊醒,起来发现女儿也不见了,于是走到大街上寻找女儿。
直到第二天早上女儿接到警局的电话,才知道妈妈被警察送进了医院。由此,我们才明白,前面所有一切是女主的幻觉。她患了思觉失调症。
影片几乎没有过多的音乐渲染,用近似白描的手法,女主上班、煮饭、搞卫生、隔离,像极了我们身边的日复一日的生活,甚至和我们当下困在疫情中的情景一模一样。所以,当女主患上思觉失调,狼狈地走在大街上寻找丢失的女儿,我们猛然惊醒,我们一向平静的生活已不知不觉地发生了改变,而我们却浑然不知。维持原世界秩序的那一根线,早已断掉了,一切已经回不去疫情前的世界。
想起,疫情之前曾经看过一句话:2019 年可能是过去十年最差的一年,但却是未来十年最好的一年。现在重新看这句话,感觉充满预言的神秘色彩。
大环境的萧条,从电影里溢出屏幕外。环顾身边那些失业的朋友,有的开起了滴滴,有的去送外卖,有的蹲在家里几个月不见天日。每个人在时代的尘埃里,步履艰难。就像女主从外商公司高管到超市理货员,萧杀的大环境之下,人的落差如此之巨大,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这个时代,到处都是不确定性,再没有安全感可言。
“不确定性”当然不是影片要探讨的主题,我们日常的“疯癫”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察觉。当我们日复一日挤上地铁、当我们在“996”文化压榨下不吭一声,当我们对各种工作群习惯说“好的”,当疫情笼罩下,我们不得不隔离,失去我们的工作,顶着父辈的病痛、嗷嗷待哺的孩子、每月的房贷,我们在这可怕的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生里,深感未来的苍白和无力,这时再鲜美的鸡汤也拯救不了轰然倒塌的内心。
整篇影片前半大部分没有一点有关“瀑布”的映像,它甚至是平静的。在这不得不点赞贾静雯的演技,她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让我们感受到女主巨大的精神坍塌。
“瀑布”这个意象只在影片快结束的时候,罗品文才向女儿提起,之前一直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声音,很吵,原来是瀑布的声音,后来她可以控制住了,变成了潺潺溪水的声音。电影终究不要教人绝望。她表示,她会好好活下去,和女儿生活在一起。
直到最后,电影再来一个小高潮,女儿的班里组织去河边烧烤,突然碰到河水决堤,她和许多同学都冲到了河里。此时,另一边,妈妈正用煤气煲的粥也溢出发出警报,最终煤气自动熄火。我们跟随着女主看新闻救援员抢救落水学生,心眼也吊到了脖子眼。生活从来不会给我们一劳永逸的事情,它就在你以为挑战一道坎过后,可以悠然享受半刻的时候,它会再次展示血淋淋的现实。
这就是生活,平静的水面下是永远是惊涛骇浪。
影片最终版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那个貌似她的女儿被救援员搀扶着出现在屏幕里。但生活不是电影,我们要随时接受生活的不确定性,巨大的瀑布。
写到这里,情绪依然down到极点,直到现在,新闻里说尚未发现东航MU5735幸存人员,搜救工作仍在进行。人生无常,我们照耀到的每一片阳光、每一缕空气,其实都是无数随机选择下的幸运。
好好活下去!
班卓琴音色清澈,奏起溪流般隽永流长的旋律,衬得罗品文和女儿小静因琐事而起的争吵更显嘈杂,覆在前景的车玻璃同时具备“窗”的透明性和“镜”的反射性,摄影机透过它,使得车外流动的建筑与车内静坐的人物形成物理性的“叠画”,而镜头和“窗/镜”交叠而成的框中框构图又成为电影的“重音符号”,进一步强调出建筑与人的同构属性。电影仅在第二分钟,就已建构起明确的表意体系。
齐泽克在《建筑视差》中尝试性地把建筑与拉康的三界进行缝合,在建筑中,实在界意味着建筑中不可或缺的关乎生活或结构的实用主义成分;象征界对应建筑的符号性体现和意识形态表达;而想象界关乎人们在建筑中的想象和感知。《瀑布》不是纯粹的疫情电影,但片中人物的精神创伤、阶级跌落、家庭和人际关系的异化却都是滋生在疫情的笼罩之下。而影片架构的人与建筑的同构关系,也使得疫情对于建筑三界的入侵清晰可见。
影片前半段,冷质的蓝色作为疾病和异化的隐喻始终弥漫在罗品文与女儿的居住空间中,叙境内的缘由是大楼防水工程蒙上的巨大蓝色帆布,帆布之于建筑即是口罩之于身体,也意味着疫情对于人的侵蚀。这种侵蚀首先发生在建筑的想象界,罗品文的精神困境和疾病正是随着空间中蓝色成分的蔓延而加深。在罗品文精神分裂发作的夜晚,整个房间在她的幻觉中被蓝色侵占,象征着温馨与均衡的暖色灯源缺席,标示出她感知的失调,在由蓝色打造的沉冷压抑的空间中,女儿的举止怪诞而僵硬,家庭关系也在罗品文的想象中陷入困局。
此外,作为个体潜意识重要表征方式的梦,也折射出罗品文的知觉和想象。她梦中“没有防护”的大楼由密密麻麻的同质单元堆砌而成,过分简洁和功能化的结构使建筑如监狱一般冰冷,酷似曾饱经批判的现代主义风格。罗品文在梦中对于建筑的焦虑感知,深埋于现代化严密科层下社会关系的异化,失业和阶级跌落的风险又在疫情的推波助澜下被无限放大,以此成为罗品文严峻的精神危机。
罗品文对于社会关系的隐忧也在影片前半段演变为现实,缠绕在她耳边瀑布的幻听也照应着片名Falls的另一重释义—坠落。失业的罗品文面临着社会身份的缺失,正如疫情对于建筑象征界的侵蚀,在城市的鸟瞰镜头中,蒙着蓝色帆布的大楼与众建筑群格格不入,表现出疫情肆虐下个体的异化与疏离,而帆布对于建筑外观的蒙蔽又直接抹消了建筑的符号表意功能。
而在罗品文面临精神失调和社会人际关系的困境后,意外引发的失火直接导致了建筑基础功能的失灵,也预示罗品文自理能力的退化,疾病恶化下的她不得不转入精神医院。疫情对于建筑的侵蚀最终抵达实在界,蓝色调笼罩下的房屋里布满积水,厨房被烧毁,卧室和餐厅也一片狼藉,建筑不再是满足人需求的适居地带。而在电影的多组构图中,人物似乎被困在大面积的墙和门框形成的矩形间隙中,在红色或蓝色等极端影调的映衬下,建筑非但不生产空间,反而成为压榨和蚕食居住空间的异化实体。
疫情始终是进行时态,但口罩总会摘去,像片中掀去蓝色帆布的大楼,也像在善意和温情中复健的罗品文。疫情和片尾的山洪一样,只是命运施给个体的无数挑战之一。某种程度上我是信任影片的善意的,我也希望凝望大楼时,看到的不是蓝色帆布,而是由“人”组成的化为潺潺细流的“瀑布”。
如果说《美国女孩》是SARS背景下的母女冲突及和解的故事,那么《瀑布》就是新冠背景下的母女互相扶持守望相助的故事。两个女儿,一个稍显自我太过叛逆,一个成熟到让人心疼;两个家庭,都是学业,房贷,工作等一地鸡毛的问题。
可能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愈见得百转柔肠了起来,个人更喜《瀑布》多一些。感觉母女关系大转变太过理想化了些,在最后心也跟着揪起来,但想想母女俩就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为了自己和为了对方,都会努力变得更好的,一起好好地过下去!
瀑布,如果不是被裹挟其中,忍受冲刷,眼看着被巨大的水流冲走一切,其实是一个疗愈的意象,所有的事情都会被冲淡,快乐如此,悲伤亦然。
流水的身份不过送运,冲走的自然会有新的来填补,但是经历过,就好好地珍惜对待。
Q:是什么吸引您去创作关于家庭的故事?
A:事实上我在拍完《阳光普照》后就对家庭电影有点反胃了。去年我听一个从哥斯达黎加回来的朋友讲他女儿的故事,讲他女儿生病,他照顾她,最后女儿因为去hiking被水冲走。他的故事非常感人,他在我面前讲了三个小时完全没有停下来。但是这不会让我想拍这个电影,只是觉得它是一个非常感动、非常哀伤的故事。直到我看到了蓝色的房子,那个房子让我非常震惊,我觉得在2020年virus开始起来的时候,mask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隔绝出来。所以对我来讲,《瀑布》已经不再是一个家庭电影了,它关系到去年的生活里面被隔离,被压抑,人与人之间被推开的一种非常强烈的距离感。
Q:剧本的创作过程是先写一个母女之间的故事,然后把这个故事放在疫情期间,还是开始的创作意图是就是想写一个与疫情相关的故事?
A:我这个脚本写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要放弃了,因为刚开始的剧本是妈妈照顾小孩子,小孩子一直生病到底,写到后来的时候我想干嘛要写一个妈妈照顾小孩的故事。很原始的想法是,我们把整个故事放在疫情下的台湾,想用一个最亲密的家庭关系来反映整个时代里疫情的问题还有人际关系。后来我写到一半还是没办法接受讲一个family的故事,是妈妈在照顾女儿,我觉得这样下去我会预期到故事会怎样走向。直到我去做田调,要research,去一个医院的时候看到了窦加那幅画,我才发现说,应该不是女儿生病,应该是妈妈生病才对。所以中间我突然有一个转折,变成前面是妈妈的幻想,事实上是妈妈生病,最后是女儿照顾妈妈。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真的蛮开心的,而且我很快就把剧本写完了。
Q:您是出于什么缘故想以女性视角写一个故事?
A:我在拍完《阳光普照》的时候我太太曾经告诉我,“你会拍一部电影吗?没有帮派的,没有黑社会的,没有人死掉的也没有人流血的,没有人被砍头或是手不见的,而且是以女性的角色来拍的。”这当然这是一个笑话,她觉得我只会拍一些男性电影,gangster movie,很暴力啊,但是我后来想一想,当时听到我那个朋友讲完故事以后,我真的决定要拍这个电影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用男性的角度来讲这个故事,而且我需要这个片子里面男性的戏是非常少的,纯粹用女性的角度,母亲跟女儿之间。因为在过去,台湾男人都在外面,真正看到小孩子成长的是妈妈,小孩从学校到出社会,都是以妈妈的角度来看待。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自己也有小孩,我的小孩也是女儿,我发现女孩子的心思,她们那种坚强,是我们男生非常难想象的。我觉得用两个女性来表达亲子关系,力量应该会更强。
Q:您通常是自己做摄影,但会用中岛长雄的名字,为什么这次决定用真实的名字?
A:曾经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都告诉他们:“中岛长雄因为疫情的关系,在日本不会再回来了。”但我真的想法是,我在拍完《阳光普照》的时候,我就觉得我要改变,我觉得改变不是说内容要改变,我觉得整个拍摄形式完全要变得不一样。所以我这次的变化是在摄影上完完全全跟以前不一样,整个拍摄方式,镜头运用,甚至那种不安定感都做了很大的改变。在镜头上会使用一种很固定的,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慢慢拍慢慢拍,不断地很有耐心地一场戏一场戏很多镜位很多镜位一直拍一直拍。我希望这个片子剪出来后不是一个非常slow pace的文艺电影,我是希望它是节奏非常快的,而且有一些影像上的不同变化。
两年前的一场疫情给全世界带来措手不及的强烈冲击,电影业也未能幸免。不过,创意无穷的电影人也从中获得不少灵感,近两年创作出一系列与疫情时代有关的作品。不论是以疫情为背景的金熊奖影片《倒霉性爱,疯狂黄片》还是直面疫情冲击的短片集《永恒风暴之年》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比起欧美导演率先掀起后疫情时代的创作潮流,华语电影导演也不甘落后,刚才提到的《永恒风暴之年》里有一段《隔爱》是由新加坡导演陈哲艺执导,出色捕捉到疫情隔离期间生活在北京的一对年轻夫妻和小孩的故事。 而在电影长片创作方面,目前最让我深有感触的莫过于台湾导演钟孟宏的新片《瀑布》。影片曾入选去年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之后更以黑马姿态拿下金马最佳影片奖,是继两年前的《阳光普照》后,钟孟宏再次荣获台湾电影的最高殊荣。钟导演最擅长拍摄家庭伦理题材,从《第四张画》到《失魂》再到《阳光普照》,用各种角度和形式来剖析家庭内部复杂的亲子关系,这部新片自然也不例外。
故事以单亲妈妈与女儿为切入点,抽丝剥茧地揭开这个貌似简单的母女情之下掩藏的秘密。导演选取了疫情时代为背景,而不同于大部分欧美导演的疫情题材作品,其出色之处是将疫情隔离的孤立无望感植入到这对母女关系里,使观众对此产生共鸣;同时采用不确定的叙事视角引出各种频繁的意象/幻象,制造出扑朔迷离的悬疑感。 刚开场没多久,剧本就轻易引导观众误以为这是一个叛逆女儿对抗母亲的青春成长故事,然而迅速的反转立即推翻了这种陈词滥调的情节建构,逐渐揭开母亲身患精神疾病的秘密。由此抛出一个不确定叙事者的视角,令情节发展出现了模棱两可的暧昧性。这种暧昧性叠加在疫情期间人与人之间彼此失去信任的基础上,令大部分的情节呈现出虚虚实实的悬疑感,再加上女主角贾静雯惊艳的演技,使观众一下子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实,哪些是母亲幻想出来的情景。 通常这类精神病人为题的故事很容易陷入剥削的嫌疑,比如刻意放大疾病发作时的刻板印象,或者是疾病给家人带来痛苦之类的俗套。出乎意料地,剧本对精神病人的现实关注给予了相当多的篇幅,从母亲在医院治疗过程中受到的尊重和关爱,与病友彼此分享心事,再到她病愈出院后重返社会,求职时没被歧视,更受到追求者求爱的情节,都令我倍感欣慰。一个现代文明社会对精神康复人士的包容和关爱,对于病人完全的心理康复相当重要,丝毫不亚于病人与家人关系的重建。
相比起前半段高能预警、此起彼伏的悬疑情节,后半段情节主要解释母亲患病的缘由,一方面是她对前夫离去的耿耿于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女儿,就此回到了钟孟宏最拿手的亲子关系剖析。眼看母亲病愈,母女关系逐渐和好正常,正当观众以为大团圆结局时,最后的15分钟却叫人措手不及,仿如乘坐过山车般惊险。剧本故意破坏此前营造的舒缓感,暗示了无人可预测的命运,再次回到疫情时代的隐喻。 这个可圈可点的设计凸出了声音与记忆的隐秘联系,与泰国导演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的《记忆》产生了惊喜的共鸣。在接近最后才完全揭秘片名的含义,这个压到最后的绝招着实让不少观众错愕不已。相比起残忍讽刺的《阳光普照》,这回导演算是没下狠手,还给出了乐观的希望,这个致敬电影大师基耶洛斯夫斯基《红》的结局耐人寻味。
可以不要问我“你还好吗?” 我们一起好好地走下去/最后的落水看得我要心梗了!!!!!!!!!!!!!!!!!!!!!!!!!!!2022看的第二部好片
牛奶有叶帘帮助隔绝温度,高楼有蓝布帮助隔绝坠落,嘴巴有口罩帮助隔绝病毒,可是什么能帮我们隔绝孤独?房间里摆着前夫的旧物希望爱情能回家,脑海里滞留温柔的男声希望寂寞能赶走。我们变成窦加画里不知去哪的骑师,变成鹰架拆掉不知钻哪的长蛇,变成无预警泄洪的水坝,溪流变成瀑布,沉溺无法获救。
4.5喜欢瀑布胜过阳光普照,瀑布拍得很笨拙,阳光太精巧了,以至于看不出他要干什么,阳光的说教性更强,有一种宣扬。瀑布很长,大量的日常戏,和一些日常对话,拍得笨拙还有尴尬之处,甚至看出点李红旗…然后再配上《阳光普照》的方法 我就能get他努力的方向了…声音很好。—“台北精神失常记”
其实这个故事不需要疫情,后半段说的那些才是它要打动你的东西。这里的瀑布就是阳光普照里的阳光,你不知道哪个瞬间突然就明白了。
还好最后小静得救了,不然我真的想飞起给编剧一脚。
还是《阳光普照》的路子,后面再拍一部,可以搞个家庭三部曲了,虽然这次的配乐换人了,但还是一股林生祥的味道。导演的朋友圈几乎都用上了吧,熟人们都来了,疫情期间拍的电影,疫情只是导演灵感的开始,其实是借疫情和隔离去讲人的状态,家人之间的关系,这对母女的关系其实早就隔离了很多年,只是借着疫情和心理疾病的壳子对面对问题。瀑布是老妈内心积压的情绪,最后释放成了洪水,把女儿直接卷走。用文艺的对白解释瀑布,像《阳光普照》的结尾那样,配上优美的配乐,太爱钟孟宏的这种感觉了。
拍拍所有下坠中的人们和自己,会过去的,都过去了。
山中的激流,溢出的锅炉,平静而无望的注视下躲藏着哭泣的双眼。她在脑中臆想,在暴风雨中呼唤,她的她所拥有的名字。孤立的人伸出歉意的手,站在被破坏殆尽的城堡面前,她的眼泪是被阳光照耀的。她们的双耳不会被嘈杂的水声侵蚀,她们的瞳孔不会被刺眼的光线灼伤,她们之间的距离不会被一朵朵的玫瑰阻挡。当通向彼此的房门在渐渐打开之时,一切的言语会忘记它们中伤的身份走向拥抱。
开头非常巧妙的小反转,叛逆的变成乖顺的,而框架内的变成了不安定的,照护与被照护的变化让生活这个罐子被晃动了一下,渣子、凝固也隐匿在罐底的东西都浮现出来。瀑布出现时的声效完美,像粗重呼吸,像疯癫前兆。到后半段,从搬家后饭桌那场戏开始有点鸡汤,算是遗憾。前面的部分都可圈可点。口罩遮面,蓝布遮窗,阻隔、遮挡用得真妙,疫情之下,封闭之心被砸开,如冰封碎裂成瀑布,瀑布又缓成溪流。几个人的演技都值得赞叹。
观感很复杂,确实没有和疫情非绑在一起不可的关联,但却又像是不得不在疫情时才能get到的电影。很多东西都不断把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模糊消去,但却也鲜有人真正去认识一个人,而在这种危险的亲密关系里,盼望“雨”将对方打醒的同时,却又不再盼望“雨”消散,于是“雨”积压泄落,结局亦未必是天晴。场置美术某种意义上弥补了本子里不够细腻的东西,每个场景的细节都做得又足又厉害。王净表现得挺好,虽然也有角色本身的加成吧。3.5归4,个人而言比《阳普》更加喜欢这部。
如果没有结尾部分贾静雯说她听到瀑布的声音这段强行意象植入的戏,我觉得这是去年最佳华语片。深深地感觉到主创者以极大的温柔与诚挚去构建一个妄想症精神病人往下坠落的过程中懵懂抵抗的过程——无法不被贾静雯的面容所打动,几乎落泪,呆滞、恍惚、低沉、落寞、惊恐的状态中蕴蓄着回归常态的冲动,同时又带有过去美好时光的一缕明媚。华语片里再没有见过比这更真实丰富动人的精神病人角色。贾静雯那位病友演不好,没有病人样。3.5
几乎是华语到目前最有代表性的疫情电影,又与中产家庭的疏离关系联系起来,既是特殊性又是普遍性,很能让人产生共鸣。日常的恐怖化,加上大量缓慢推拉镜头和特殊的构图,应该偷师不少黑泽清。不过仍然是很差的杨德昌模仿者,虽有文学性,但对话时而过于矫情做作;剧作算圆但太简单,不再有杨那样复杂和精密叙事的野心,也就少了对台湾当代社会鞭辟入里的理解。至于最后洪水的来临,与其说是一个有某种必然性的突发新闻,不如说是一个编排潦草、为瀑布而瀑布的可笑事件。
水流朝她们冲击而去,而她们都活了下来
幸好还有台北的电影
瀑布应该是疫情题材环境下最好的影片了
这几年,每逢春节都会看一部台湾电影,从2020年《阳光普照》、2021年《孤味》到今年的《瀑布》,依然静水流深,温暖治愈,台湾家庭片的艺术水准已丝毫不输于日本。疫情如同突然汹涌而至的瀑布激流,重创着每个人的身体和精神,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家庭关系,母亲会慢慢走出精神失常的阴影,孩子也会渐渐理解大人成长起来,瀑布急流终会变成涓涓细流,奔向自由广阔有爱的心世界。片尾,母亲在电视新闻上焦急搜寻女儿获救的身影,那泪光盈盈的注视,是对基耶斯洛夫斯基《蓝白红三部曲之红》的深情致敬。贾静雯、王净的演技真好,摄影真好,音乐真好,温柔敦厚的台湾国语真好。过低的豆瓣评分配不上她的好。
先看的《美国女孩》,觉得很好呀,再看《瀑布》,才明白角逐金马奖为什么《瀑布》能更胜一筹。印象最深的一句台词是精神科医生告诫小静的那句“不要再否定你妈妈了”,这几乎也是对贾静雯为什么会得病的官方注释。先是丈夫背叛,然后女儿叛逆,最后工作濒危,爱情、亲情、职场,人生最重要的几段关系几乎全部毁灭。好在导演给了我们希望和出口,只是讽刺的是,自从贾静雯病后,他们遇见的每一个人几乎全都是好人。真实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红楼梦》里贾家家道中落,以秦可卿托梦凤姐作为转折,凤姐生病,倾力维持仍无法阻挡大家族走向灭亡。《瀑布》里的家道中落,用fall这个词和脑内瀑布的声音关联,母亲生病,做出的正确判断(中介、蛇、洪水),也被视为异常,洪水冲击一贯坚强的女儿,母女终究要离开中产生活,瀑布般无可挽回。钟孟宏用贾静雯和王净以往经典角色形象代入到新片中做出反差张力,本身也可以理解为疫情背景创作中对异常的描写。
贾静雯演技好好哦,这么熟悉的演员在新角色里还能让我感到很陌生,真的很神奇,以及怎么回事,竟然还能跟火神的眼泪和阳光普照梦幻联动,好几个地方真是,会心一笑,谁懂……
台湾能有钟孟宏这样的导演是一大幸事,华语电影能有钟孟宏导演亦是如此。影片结尾妈妈喊出小静的时候,泪水也从我眼中无预警泄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