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的小刺猬

《迷霧中的小刺蝟》是尤裡•諾爾斯金 (Yuriy Norshteyn)的作品，在之前我並沒看過這部短動畫。
作為當今在世的最重要的動畫作者之一的尤裡•諾爾斯金大師的片，看過並比較瞭解的是《故事中的故事》（Tale of Tales，1979)，以及老師上課播過的《狐狸與兔子》(The Heron and the Crane 1974）和《鷺與鶴》(The Heron and the Crane 1974)。
《迷霧中的小刺蝟》同這些片一樣，初次觀看完後，你發現他們所講的故事都是很小很簡單的故事，但其實你又並不是看得太懂導演真實想講述什麼主題和中心。
然後，短片都有著強烈是“詩歌”氛圍——朦朧美。我想說的“朦朧美”並不是單純的指“霧中”這個媒介，它是整個動畫氣質的感覺。帶有一點點的哀傷，那些小細節的部分所映射的意象富有神秘氣息，一般很難猜透實際表達意圖。如同老師上課提問說，小刺蝟在霧中迷失看到的那白色馬是指代什麼。
我認為，它走進那個迷霧中，無法看清自己的手、身體，卻看到了霧中隱約的白馬，不僅指代遙遠的夢想，也是渴望而不可及的對美好的想像，小刺蝟最終也是沒有接近找到那匹白馬。而人生也是這樣，總有美好願景，即使無法確定它是真實或者虛幻，能否到達實現，都在經歷著，就像一場夢幻，就算曾今迷失過，之後我們會惦念，會回憶起，仍舊是一段美妙的夢幻。
也許森裡中並沒有小刺蝟夜裡帶著覆盆子果醬出門去找森林另一頭的小熊數星星，但我相信生活就是一段奇趣的路，有開始，有童真，有歡樂，有迷失，驚恐，難過，得到幫助，失足，獲救，實現，逝去，重複……就是這樣，最終平平靜靜、風風雨雨都過去，安靜的坐下來，滿天繁星，漸漸浮出美好的回憶。
諾裡斯金他將自己的藝術風格稱為視覺記憶（Visual Memory），也就是這樣，他的作品都有懷舊、回憶的情愫。
雖然作品是具有童話風格，並且說以兒歌作為創作元素，但我卻認為，作為兒童觀看，它是合格的，有著美妙輕鬆歡快的故事，溫和的結尾，漂亮的美術畫面；而作為成人觀看的，它是成功的，不僅把成人帶入童年美麗的回想中，也帶來了對人生哲學的思考。

“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我们先从《故事中的故事》看起，《故》具有明显的意识流风格，与《小刺猬》不同的是，它的画面构成有一些些古怪和奇异，并不像《小刺猬》那样清新又诗意，有些黑童话的意味。

诺尔施是如今在世的最重要的动画大师之一，他的作品在画面上具有非常特别的想象力与表现力，独树一帜。《故事中的故事》是他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与《小刺猬》相比，《故》中包含了很多这位大师对现实的控诉与批评。现实意义更强，在其中，欢笑与抽泣，礼花与泪水，风琴与悲咽，并存。流露出一种作者深深的无奈，更多的体现了作者对社会的一些思考。而《小刺猬》更多的是一种人类共通的情感。

我们将《小刺猬》与差不多同时期的亚历山大·彼得洛夫的《美人鱼》做一个横向的比较。后者的油画色彩以及油画质感较强，所以更加富有浪漫气息。而《小刺猬》的画面质感，更加倾向于我们中国的皮影。画面更加清新，也不显得杂乱。这两部动画的帧率都并不高，随着动画技术随时代发展的变化，我们的观影习惯也在变化，所以当我们在看这些影片的时候，并不会觉得特别适应，而《小刺猬》正是出于画面的这些特点，使得不适感大大减弱，反而增强了复古的韵味。

与《小刺猬》不同的是，《美人鱼》参杂了一些人的欲望，诱惑，复杂的人性。所以显得更有现实意义，有一种凄美之感。与此同时《小刺猬》显得更加天真烂漫，童真趣味。《美人鱼》中的诱惑比较明显，但《小刺猬》中其实也有暗流的诱惑，洁白的骏马，参天大树下的糖果。单纯的小刺猬也在这里有些迷失了心智。《小刺猬》不仅在画面风格和情节上极具诗意，它的内涵也与诗相通。诗人秦观在他的《点绛唇》中表达的情绪，与《小刺猬》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醉漾轻舟，信流引到花深处，尘缘相误，无计花间住，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同样也是迷失了的故事。

我们抛开这部动画的内涵意蕴，单从画面的成像效果来看，它的运镜或者说它的镜头语言也许没有那么流畅，但它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却是直抵人的内心的，看过诺尔施的动画，很难不为之动容，达到这样的效果，不仅要在立意上立的住脚，更需要在画面上拥有震撼人心的功力。值得一提的是，紧随《小刺猬》其后的《故》，在前者的尝试基础上，已经出现了非常流畅稳健的三维动画效果。使得《故》在观感上提高了一个维度。

有一句俗话说“人是视觉动物。”比起深刻的立意内涵，也许人们第一眼关注到的，是事物直接呈现出来的效果。张艺谋导演对于色彩运用的考究，也是因为色彩能在第一瞬间影响人的情绪。我们可以将我们的思考融于影片的视觉表现中，让画面为我们抒情表意，从而不仅仅依靠剧情或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