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制造

这部电影有趣地从“造王者”和“王者”的角度展现了朴正熙军统期间，金大中在通过补选当选议员后发生的一系列明面上及暗地里的执政党与在野党之间政治斗争，以及在这过程中“造王者”与“王者”之间惺惺相惜却又因各自的政治正义执着而渐行渐远的现实，不失添加了几分人性的味道。我真的特别喜欢看政治题材的电影，尤其韩国电影，是真的敢拍！

但是想提个小问题，也是对电影中极度不解的情节设置（也可能是真实历史中发生的），即金云范被狡猾的记者故意设陷阱问题，提前透露了其欲取消针对北韩的国民预备役部队，而执政当局中央情报局则利用这点，开始煽动北韩威胁。药剂师（即造王者）在内部会议上公开提出惯常伎俩put on a show，遭到其他幕僚甚至金云范本人的不齿。

要表演的话，还不如去马戏团。

此时金云范已经慢慢摒弃这枚毒棋，把药剂师留在国内。没想到此时正好有爆炸案发生，也正好切中药剂师算盘，当他正准备发文强词抨击中央情报局的滥用权力制造恐怖时，就被中央情报局反将一军抓捕监禁，理由是新民党在自导自演制造恐怖！我的问题是，在大众对于中央情报局滥用权力制造恐怖的形象已经有所认知的前提印象下，中央情报局为什么敢在这个节骨眼把该形象反扣在新民党？这样难道不是会更加加深公众对于当局肆无忌惮打压政治对手的反感吗？公众为什么会突然相信中央情报局的说辞，转而认为新民党才是在自导自演制造恐怖？着实有些牵强。

最后加上首尾呼应的小故事：有个农夫发现自己家的母鸡每次下蛋后，鸡蛋都不翼而飞。在某个夜里发现是邻居偷的鸡蛋，而第二天他向村长告状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因为村长是邻居的亲戚。药剂师给出了他的解决办法，“让农夫今晚回去把一根红绳系在母鸡脚上，并且在夜里把鸡放到邻居家的槽里，第二天让全村人看到，邻居现在不仅偷鸡蛋，还开始偷鸡了。这样村长也保不了他了”。而在若干年后，当药剂师向金云范讲述这个故事，问到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时。

“我会在第二天把新鲜的鸡蛋送给邻居，”金云范答道，“以此来表示我误会邻居的歉意，如果他有良心，他会改过自新。”

“那如果他没有良心呢？”

“那我想，我就会来找你吧” （笑）

最近一直在听刘瑜的一门课，叫做《可能性的艺术：比较政治学30讲》，刘瑜在课件里分享了一个真实故事：1997年，读研究生的刘瑜兼职给一个韩国人当家教，教他中文，有一天，韩国大选的消息传来，金大中获胜，这名40多岁的中年韩国男子知晓后高兴无比，甚至不由自主抱着刘瑜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这个小故事背后反映的是民意观念与制度变革相撞在一起时的火花。

刘瑜在后面接着分析，按年龄推测，她的学生曾是80年代韩国一系列民运的亲历者，可能也曾在街头被殴打、驱逐过，民主观念在他脑海里已根深蒂固，而金大中则是韩国著名反对派，是几代人的精神领袖。金大中，20世纪20年代出生，一生从事政治活动，致力于推动韩国民主化，始终不如愿，他从70年代开始参选韩国总统，后一直受到迫害、打压、牢役等，直到75岁时，作为反对派，完成了韩国历史上第一次对阵执政党的胜利，当选为韩国总统。金大中其人其经历可谓几代韩国人期待民主的具象肉身，当他和他的曾经所愿都终于实现，便可想而知这其中的激动之情了。

当然，今天也并非完全来讲上述这些往事，前文只是想要引出金大中这个人物，因为我将要分享的这部来自2021年年末的韩国电影《王者制造》，便是以金大中为原型，讲述一段主要发生在60年代末及70年代初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除了金大中，还有金大中当时的幕僚严昌禄，电影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化为主线，展现了那个年代风云际会的政治往事，当然，整个故事的演义成份很大，片中所涉及的所有历史人物，也和两年前那部《南山的部长们》一样，全部使用化名。

电影的核心故事线由“金大中”竞选总统中的重要节点串联而成，先是竞选党内代表，然后竞选总统候选人，最后竞选总统，在整个过程中，“严昌禄”作为“金大中”背后最重要的参谋，在其竞选总统的过程中，贡献了诸多良策，“严昌禄”信奉结果重要论，把赚选票比做赚钱，只要能赚到，脏活累活又有什么关系？而“金大中”在片中则是一位绝对理想主义者，尽管在从政之路上依赖着“严昌禄”的帮扶，内心里却始终不认同。由于两人在政治手段上的鲜明分歧，加上对手挑拨离间，两人在竞选总统的前夕分崩离析，而“金大中”最后也在与“朴正熙”的直接对抗中败下阵来。

电影只是历史的一种演绎，尤其是这样充满演义情节的政治惊悚剧，在《王者制造》中，阐述历史研究历史并非重点，重点是在真实历史的政治背景下，去演绎了一段充满信任又不乏猜忌，有时推心置腹有时又互相忌惮的友情，在电影的最开篇，“严昌禄”作为无名之辈，在听过“金大中”一场义正辞严的地区演讲后，毛遂自荐想要为其助力，两人首次见面，一番交锋后，“金大中”引用亚里士多德的话说“正义形成社会秩序”，而“严昌禄”则引用柏拉图的话说“为了正义，任何手段都可以考虑”。自此，“严昌禄”变成“金大中”的影子，面上，“金大中”逐渐成为人人爱戴的民主政客，内里，“严昌禄”则无所不用其极的赚名声，浑水摸鱼抹黑对手，暗中交易拉拢各方势力，直到“严昌禄”慢慢地不再只甘心当一个影子，直到“金大中”无法再容忍“严昌禄”的非常手段。在这部电影当中，“严昌禄”始终代表着理想主义背后黑暗的一面，他说：“如果想要与满身是屎的人打架，就需要变脏。”政治博弈中，哪有什么真正干净的人？“金大中”之所以成为了金大中，也都是因为背后有了像“严昌禄”这样的人和力量，为其承担很多，过滤很多，不断谋划与斗争，从而制造了让人相信的理想形象，理想从来不稀奇，重点是让万万千千的人相信。

电影最后一场戏，是“金大中”与“朴正熙”总统之争的17年后，1988年，此时备受迫害的“金大中”重回韩国政坛，依旧充满理想主义。“严昌禄”过着平静的生活，两人多年后重聚，“严昌禄”向“金大中”问起了那个颇有意味的问题：我年轻时养鸡，邻居总偷我家鸡蛋，我找村长告状，但村长是邻居亲戚，并不理会这事，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这个问题，“严昌禄”曾是被问者，他给的建议是把鸡做好记号丢到邻居家里去，抓他把柄告他偷鸡。而“金大中”的回答是：我会把第二天的鸡蛋送去给邻居，并说不应该怀疑他，他说如果邻居有良心的话，会被这样的举动感召的。“严昌禄”追问：如果他没有良心呢？“金大中”回道：那么我会想要回来找你帮忙。

很简简单单的谈话，还是可以看见两人骨子里价值观的不同，但也可以体会到那些所谓观念的嫌隙并没有那么重要了，更多的是对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的怀念，坦率说，这一部《王者制造》并非多么精彩，它远没有《南山的部长们》那样紧凑、引人入胜，但片中对两位男主人公的刻画，以及两人之间关系的描绘，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它让那种传统意义上黑暗诡谲、波澜壮阔、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戏码多了一丝人味，或许也正是这一丝人味，最终制造了那个韩国总统。

题图：《王者制造》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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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子的政治题材电影的确很有独特魅力，《特工》《铁雨》《南山的部长们》《摩加迪沙》等等，实在是非常羡慕他们能拍，敢拍，有深度有思想有表达有世界观。哎，相比大陆电影，差距真的拉得越来越大，这是来自广告从业者的感慨。

王者制造整体的剧情讲述还是不错的（虽然目前的中文翻译看起来是有点苦逼），映射的是金大中政治生涯的故事，弄得我还特意去了解了韩国历史和历届总统的知识点。金大中政途是相当的坎坷，也算是目前唯一善终的韩国总统，不知道文在寅能成为第二个不。

电影中的金大中（金云范）人物刻画，我总觉得他是表面正直，即伪君子，片尾呼应片头的偷鸡蛋故事，金云范的回答，演员薛景求的演技有点告诉我，他是真的表面正直，他在呼唤严昌禄（徐昌大）回来帮忙，徐昌大也是明白和了解他的，作为影子助选帮手，整个电影的中心思想就在以下这句台词中尽显无疑了。

通过了解得知，韩国民主化进程也是相当的黑暗和艰辛。世界上所有的政治选举和斗争都是最黑暗的，每个地区每个国家最聪明的那群人玩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游戏，甚至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权力才是至高无上的东西。如果一个有抱负有自由民主理想的人，如果只有正直的为人，基本不可能在这些斗争中脱颖而出，成为改变世界的那个人。影子，很明显就是金云范他的阴暗面，荣耀我拿，龌龊事你来想你来干，锅你来背。

但也了解到，朴正熙（电影里的朴槿惠）长达将近20年的专制独裁统治，各种政策按部就班的实施，也让韩国经济发展成绩得到了巨大的飞跃。

好了，想说的也说完了，最后还要感谢金大中同志对韩国电影制度的改革，才有了今天蓬勃发展的伟大的韩国电影，亚洲电影之光，希望政治题材的韩国电影能有更多，有深度的电影更多！

《王者制造》的故事，和很多政治历史题材韩片一样，基于“真实事件背景，内容纯属虚构”的“戏说历史”思路来创作。

但虚构依然有其纲领与内在考量。用什么样的视角和态度，重塑这段可被“装扮”的历史，其实就反映了创作者的历史观念。

这部以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韩国政治选举为切入点的影片，也以清晰的立场、明显的情感色彩，触及到那个时代最大的黑暗——朴正熙（朴槿惠之父）的独裁统治。

这位军人出身的总统，曾以民主共和党候选人的身份，连任5届总统。在他的统治下，韩国创造“汉江奇迹”，人均GDP从1960年的82美元增长到1980年的1592美元。

但经济飞跃发展的历史事实，显然无法压倒风起云涌的社会思潮与追求民主的时代向心力。

薛景求饰演的男主金云范，就是那个试图以民主精神与王道大义，改造国家、引领人民的理想派政治家。

但社会舆论凶险，朴正熙所领导的共和党派，善于利用南北（包括美苏冷战）的意识形态分歧，给良心学者、工人，与在野党贴上令群众憎恶的“赤色分子”（亲共分子）标签。

刚出道的金云范，站在小高台上，往往话没说几句，就会被不知从哪儿扣过来“赤色”屎盆子，落得满堂嘘声。

从朝鲜叛逃到南韩、饱受独裁政治之苦，又积累了深刻街头智慧的药铺管家徐大昌（李善均 饰），显然注意到了金云范作为知识分子和政治新手的稚嫩。

但比起这些弱点，更打动他的，是金云范洋溢着的理想主义激情。

怀抱同样治国抱负的他，也几乎是如情人一见钟情般，把金云范认作自己想要辅佐的对象，以及自己实现政治理想的重要渠道。

或许是为了测试这位“被选中的人”的品性，他把揭短板的批评，作为毛遂自荐的开场。

徐大昌直言金云范太过清高、太过天真，低估了对手的龌龊与复杂，高估了忙于生存的底层人，对民主大业的关心程度。

在混沌局势里，以知识分子的姿态，仰头望天、大谈治国之“道”，对着没人在乎的自我操守，恪守程序正义，其实严重缺乏实用效率。

毕竟，面对“沾了屎的敌人”，就要有在厕所同他搏斗的觉悟。为了结果的正义，需要掌握反制对手的斗争之“术”。不择手段也好，以牙还牙也罢，都是政治斗争里，不可避免的事情。

借由两位主人公相识时的理念争执，政治运动乃至民主化进程里，始终存在的“不体面”成分，就这样不加遮掩地摆在了台面上，成为影片反独裁、求民主的主旋律中，始终环绕的暗黑复调。

因此，咱们观众看待这位“救世政治家”时，其实也需要更加审慎，不光要看他说了什么，更要看他做了什么，以及他是怎么做到的。

比如，他将徐大昌以“影子”幕僚（不对外界公开）的身份，纳入麾下。多次用不拒绝又不主动的态度，默许他用各种“下三路”的斗争方法：假扮共和党做丑事、在党内暗中交易，抹黑对手、集结势力。这些操作虽算不上违法乱纪，但确实没有金云范嘴上说的那样堂堂正正。

与徐大昌“地下行动”相对的画面，则是金云范在高台上反击对手的犀利演讲。在高亮的演讲台上，金云范收获民主政客的美名，声望渐涨、一路获胜。

当然，影片在呈现这些情节时，从情感和逻辑上，还是更偏向对默契与友情的赞美，并没有太多嘲讽意味。但“主人—影子”相伴相生的关系，也一再验证了政治本身的灰色与伪装。

徐大昌在暗，金云范在明。明暗对照，是贯穿全片的视觉主题

而且，为了展示金云范“打怪升级”的上位之路，影片也着重描绘了民主势力的内部分裂现象，即凶险程度不亚于对抗朴正熙政权的新民党内斗。

为了竞选总统，金云范必须在新民党内胜出。但他只是边缘势力，排在他前面的，既有资历最老的党主席，人气最旺的党内中坚金英浩，以及有不少心腹的李汉生。

面对党派同僚，以民主、进步理念标榜自身的金云范，瞬间失去了根本优势。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徐大昌操弄权术与离间人心的“技术”——破坏强者间的联盟，让第三梯队的李汉生，失去第一第二梯队的信任，不得不向下合作，被迫同人气最弱的金云范背水一战。

但跟《南山的部长们》把政治视为惊悚的纯黑路线不同，《王者制造》就算有怀疑，就算有阴谋，但也没有“非常黑”的大猛料，更没有否认过金云范以民主理念改变国家的正当性。

而这种总体“温和”的政治选举故事，对于深谙“厚黑学”的中国观众来说，还是刺激性不足，放到以“黑国家”、“揭疮疤”著称的政治类韩片里，也显得惊喜感欠佳，难怪到了国内评分不高。

而且，片中徐大昌“光线越强，阴影越暗”的感叹，不仅指向政治的双重性，也在表达“创业合伙人”之间，亦敌亦友的复杂关系。

随着剧情发展，影片的画风便从“政治创业爽文”，转向了羁绊重重的兄弟情仇，并与政治仕途紧紧勾连，呈现出强烈的情感戏剧逻辑，而非具有现实意义的政治历史风向。

看到最后，兄弟变陌路的关系转变，与当年情已逝的忧伤，甚至能唤起我们看香港江湖片的熟悉感受——有浪（基）漫（情）、有遗憾，但也是俗套的浪漫，和没什么可感叹的遗憾。

话虽如此，既能够表现政治历史人物的既定动作，又能流露相对复杂的私人情感，透出冷暖交杂的人味儿，其实也提升了片子的厚度，更是薛景求能夺得百想影帝、赵祐镇能拿下最佳男配的重要原因。

整体看下来，《王者制造》荣膺百想大奖赢家的真正素质，更多地表现在商业片范畴内的稳定品质——题材触觉敏锐、质感尚佳、观感流畅、表演精彩，也算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美德了。

原文首发于微信公号：影吹斯汀，阅读原文：混政坛就别装纯！这部拿下百想影帝等大奖的“韩国纸牌屋”，厚黑之中有基情…

文/motion

看完韩国电影《影子造王者》，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割裂感：影片前半段对此前选举中屡战屡败的政客金云范将毛遂自荐的徐昌大纳入竞选团队后的节节胜利描绘得多么澎湃热血、甚至不乏喜剧色彩；后半段两人的决裂、导致近在迟尺的民主梦最终受挫便有多令人唏嘘。两位主人公在现实中的原型分别是金大中总统及其谋士严昌禄——虚实的交错，更是将这一悲剧结局的冲击力渲染得无以复加。

至于分手的原因，无论是影片一开始两人分别援引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的首次对话，还是收尾呼应的那个鸡蛋被享有特权的邻居偷走要怎么做的问答，都不断提醒着两人关于目的和手段的理念分歧。这一答案因此显而易见，也颇为合理，却不免让人感觉犹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角。

由量变到质变的不甘

之所以如此认为，是注意到徐昌大在两人展开合作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并未介意自己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那时的他只是纯粹的想朝着改变世界的目标与金长久地并肩作战。“影子”这一称呼在影片中的首次出现，是在金出其不意地战胜了背后有总统支持的执政党候选人而获得国会议员席位之后。从为总统卖命的情报局长那里得此“谬赞”，徐此时也只有好似受宠若惊的戏谑与轻蔑。直到金在党内胜选成为总统候选人，不甘于只做影子的苗头才显露出来，并由此加速疯长。

这一过程中，发生在金家中的爆炸无疑是个异常关键的事件。事件的幕后主使是谁，影片并未给出确切答案。但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事发之后，早已虎视眈眈的情报局有了一个难得的机会扫荡金的竞选总部，把徐关押起来并得以偷看他被没收来的日记。换言之，神经战和心理战的作用是起到了：金这边是不得不中断访美行程而紧急赶回处理这棘手的局面。徐则是前脚刚被老板扔下一句“你还没准备好”而最后时刻踢出访美随行名单，后脚又经受了几天几夜的囚禁之苦。

这个异常微妙的时间节点可以说是两人搭档以来彼此都最为脆弱的时刻。于是，好不容易重新碰面的两人来不及庆幸，金云范便把周遭听到的越来越多的对徐昌大的不满不加筛选地倾吐出来，徐会因为这番言论的引爆而暴露自己傲慢野心的一面，金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露以及重新浮出水面的两人在目的和手段方面的分歧而动摇了对徐的信任，徐的自我则因这番动摇而瓦解崩塌……如果剧本能将两人在造王成败的关键事件之外的交流互动、尤其是徐的心境变化也刻画得更细致些，对这场急转直下的交锋的铺垫也将更为充分。但就双方神经一步步被对方揪紧、直至最后“啪”地断开的这短短几分钟而言，两位影帝的表演均已无可挑剔，连带着全场（或者至少是坐我周边的）观众也一道窒息。

无法解开的情感死结

回过头来看两人在一起的最后时光，对徐昌大来说，当初喜欢看着你在政治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由衷喜悦是真实的。随着你的步步高升而越来越无法忍受变得更黑更暗的阴影的焦灼感也是真实的。对你所宣扬的政策和愿景深感认同仍是真实的。被你无法真正理解活在阴影中意味着什么而感到的失落所吞噬也是真实的。

如果以上这些证实了金云范所认定的徐昌大“并未做好准备”，同样的结论放到金云范身上又莫不如是？担心你被关期间受苦而内心翻涌、主动送上的拥抱是真实的。被你突如其来的自大和图穷匕见的不堪刺痛到也是真实的。与背离了这种信条而把你当成手段的一部分达到赢得选战的目的难以和解的纠结是真实的。判断出选情遭遇绊脚石而想要及时铲除的迫切感是真实的。因为这一绊脚石是与自己惺惺相惜的左膀右臂而备受煎熬更是真实的……

在一个成熟的政治生态里，更加老练的政客或许能够更沉稳地调和内外部矛盾，幕僚也不至于对身份焦虑如此耿耿于怀，或者至少能审时度势地收敛锋芒。可惜故事的最终版本里，只有这些不成熟、相互矛盾却无比真实的情感缠斗至难解难分，打成的死结才是两人关系中最为深刻的人性悲剧。

此后的徐昌大若是在倒戈的路上索性一路走到黑，历史的进程或许会更曲折——在厚黑学盛行的政坛，我甚至认为这种可能的合理性更强。然而真实的历史走向并未沿此展开，人性悲剧的色彩才更显浓烈而悲壮：把金云范的败选全归咎于徐的倒戈或许有失偏颇，但对方阵营恰是在徐的提议下大打此前金不甚敏感的身份牌，怂恿人口更多、经济上更强势的庆尚地区与新罗地区的对立而把票转投给本土出身的执政党候选人（即时任总统本人），金才遭受到了此轮选战中最大且最措手不及的重创。经此一役，徐昌大也更看清了金说的比起如何去赢（手段），为何要赢（目的）的问题要重要得多。这份姗姗来迟且代价惨重的领悟，却再也没能为他学以致用。

两人一别即是十七年，重聚的小酒馆看似别来无恙，周遭世事却已沧海桑田。认清形势也好、自我保护也好，徐昌大终究未能得偿所愿地走出阴影而亮相于政坛。登上全国舞台的金云范则遭受了总统长达十几年的“重点关照”而九死一生。两人的变故足以让后者由衷感慨，时光要是能倒流该多好。只是业已生出的裂痕毕竟无法抹平。等一束久违的光照耀进来，已是又一个九年过后。

徐昌大先一步病逝而无法亲眼见证金云范终于登上总统宝座、达到并且超过了与他合作时所企及的高度，看似将这个故事的遗憾美学推至了最高潮。不知由此寓示的民主梦想的实现与延续，和由此带来越来越多被邻居偷了鸡蛋的国民可以既不用等着对方良心发现，也不用暗地耍诈，而是依赖法制来伸张正义，能在多大程度上让这份遗憾从高潮回落一些。而这样取材于真实历史事件的故事得以被改编、搬上大荧幕供后世的观众感叹反思，大概就唯有让某些邻国羡慕的份了。

徐昌大，一个为所欲为的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像一盏阿拉丁神灯，满足一切争权者的欲望。 这个世界从我们年幼起就开始教我们循规蹈矩、诚实诚信、与人为善，但规则永远是给遵守规则的人制定的，社会经验会告诉我们“人善被人欺”的道理，破坏规则的人反而可以获得既得利益。所以徐昌大在一开场就对被偷鸡蛋的村民说，如果想改变现状，就要用恶毒的方法，不然就要做一辈子善良的冤大头。天平的两端，一边是良心，一边是利益。 我个人是喜欢看这种题材的电影，符合现实。世界本不公平，好人总得不到好报，对付坏人就应该用坏人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在法律的红线内，不择手段达到目的，最好一招制敌。最近火爆的《黑暗荣耀》不也如此？解决了一切障碍，但合情合理且不脏手。当然，也可以一直秉承善良宽容之心生活下去，无非是道阻且长，但目的地还是会达到的。

电影里的金云范不明白一个道理，改变世界，是需要有话语权有实权的人才能做到的。大权在握之前，那些主张只能被称为“理想”，一个能否实现都是未知数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