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影评
1 ) 对话导演张经纬【幕后制作】
您是怎样认识黄家正的?是什么让你决定要跟踪拍摄这个当时只有10岁的小男孩?
在香港,有一年一度的学校音乐节,那是相当重要的大型比赛,涉及各种乐器和所有音乐学童,他们会在几十个地方同时比赛,比上几个月,成绩优异的孩子可以获得加分,成为进入名校的跳板。这个比赛在香港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对整个香港的音乐教育有深远影响。
2002年,我刚从纽约回港,想拍一部关于音乐节的纪录片。当年获得好名次的孩子一共有13个,我和他们聊了之后,从中选择了3个人开始拍摄,黄家正是其中之一。3人中他年纪最大,已经快11岁了,另一个男孩6岁,还有一个女孩10岁,她现在在香港已经相当有名。说来也巧,我当时获得一个机会和KJ一同去捷克。本来机票是我老师的,他临时有事去不了,就改了我的名字。于是,就有了影片中我拍KJ在捷克表演和在后台采访的那一段。
拍摄了一段时间后,我就想过要不要把影片剪辑出来,当时的想法是3个孩子的故事平均分配,每人一段。但考虑了一阵,觉得没有很好的主题和热点,加上手头又有其它事,热情和动力都减退下来,于是这片子就被搁置在一边。
影片交叉呈现了黄家正11岁和17岁的情景,在这7年中,你是否也在持续地拍摄他?为什么最终只选择了他一个人做主角?
这7年中,虽然我也时常在一些场合遇到KJ,但并没有在拍他。可是,他11岁时在后台讲的那些话,却一直横亘在我的心里,可以说,我始终在找个机会去完成他的故事。
2007年11月,拍完了《歌舞升平》之后,我又到KJ家里访问了他,发现他完全没有变。尽管他的父母离婚了,搬家了,他也长大了,但他思考的问题和对人生的执着追求一点也没有变。如果把两段采访对照起来看,就会发现他提出的问题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当时我就决定要做这个片子,但因为我也是学音乐的,仍然担心自己会太主观。于是我把KJ11岁时的资料素材去拿给许鞍华导演看,她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看完 后,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于是,2008年我又重新开始了对黄家正的拍摄,这时主角就变成他一个人了。
许鞍华导是影片的顾问,可以说她是个对我影响很大的老师。
为什么要选择17岁作为故事的节点,而不是等到他18岁或者20岁?因为从电影中看,KJ在17岁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还记得我刚才提过的,在2002年拍摄的那个女孩吗?她现在已经拿了大奖,在香港非常有名了。为什么我没有选她做影片的主角?因为我不想表达人们是如何成功的,而是想表达一个人的思考与追寻。
我不知道在内地的情况如何,但香港是个极其功利的社会,例如天主教的学校教学水平比较好,于是孩子一出生,妈妈就连忙抱着他们去受洗,加入天主教。在这里,宗教和信仰无关,只和利益有关。对音乐,也是如此。在香港,学音乐就是为了比赛、考级,为进名校加分,和艺术、爱好完全没有关系。还有一个例子就是KJ读的那个拔萃男书院,那是香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校,他们的口号就是“音乐皇国,舍我其谁”,这是多么自大,多么可悲的想法啊!舍我其谁?他们电影下载见过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吗?
在影片结束的时候,黄家正离开香港去了美国,那时他还没有读完预科。我觉得他的人生将要开始新的一章了,因为他跨越了香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level。其实这也是我自己的人生经历。我20岁从香港最好的音乐学院毕业,进入小交响乐团当首席,然后24岁去了美国,因为我的同事们都把音乐当成工作,而我要追寻的是艺术。
所以,我觉得离开香港将是KJ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足以影响他一生。
为什么影片中一直没有出现家正的母亲?母亲在他的生活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在2002年的时候,我有拍摄到他的母亲,在2007年时,我也提出和KJ一起去看他妈妈,但结果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去成。其实,通过影片人们也很容易发现:这是个由父亲主导的家庭,三个孩子都在学音乐,不过很可惜,他妈妈不懂音乐。影片完成后,没有他母亲的镜头,就是因为她在黄家正在“音乐人生”中没有地位,甚至于她在整个家庭中也仅是一个摆设。
伊朗导演阿巴斯说过:身为导演,我们只是给一个提示,让观众在一片漆黑中加上自己的经验和观点,最终完成一部真真正正的cinema。所以,你可以把我的电影看成是一个提示,其它的想像由你们自己去添加。
黄家正不是一般的孩子,对于你的拍摄,他是否很习惯?他如何适应镜头无处不在的状态?他是否意识到表演与日常生活之间的关系,例如影片中,同学们都在庆祝演出成功的时候,他一个人独自走开,显得那么特立独行。这种状态是完全真实的吗?
KJ是一个演奏家,本来就是需要经常面对观众的人,我的拍摄对于他完全没有问题。他不是个害羞的孩子,面对镜头也没有障碍,甚至可以说,我的拍摄是增加了另外一个表达渠道,让他在钢琴演奏之外去说一些内心的想法。
当然,我只能说,我只是纪录了黄家正在我面前的样子,我也曾经采访过他身边的人,很显然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他,认为他太狂、太自大、太爱作秀、太喜欢博人眼球。所以,我觉得KJ应该就是那样一个人。身为导演,我剪辑出来的只是我对于他这种状态的理解,至于那是不是他最“真实”的状态,这不是我能够判断的。
黄家正本人看过这部影片吗?他有什么评价?现在电影公映了,又拿了奖,知道和认识他的人肯定很多了,他对此有什么反映?这是否影响到他的生活?
他说,他没有看过。但在影片完成之前,我有和他充分沟通过,他是完全知道影片中有哪些内容的。而且他的父母、兄妹、同学都已经看过这部电影了,有些甚至是他安排他们去看的,所以,他们也肯定告诉过他影片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他不想看这部片子呢?他的回答是,“每个人在别人眼中都会有另外的形象,我不想活在别人的形象下。我不想有包袱,或者等我再长大和成熟一些,我才会看这部电影。”我想,他是希望能够按自己的方式行走下去,而不被别人的观点所左右。影片获奖后,有很多媒体想采访他,他虽然很高兴,但基本没有兴趣。
请介绍一下黄家正目前的生活。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样的打算?
KJ到美国印第安那大学去了,主修钢琴,因为他很喜欢那里的一个老师。不过他现在又休学回香港了,我前不久遇到他,他说想停下来思考一下,一年之后再回去。至于未来的谋生道路,我想他是不用担心的,他现在那么有名,仅靠教琴也足够生活得很好。在香港学琴是很贵的,一个好老师的身价和纽约这种大城市几乎不相上下。
黄家正的父亲在看过电影之后有什么评价?影片中提到有段时间他们父子关系紧张,现在状况如何?
在我看来,KJ的父亲是个相当有智慧的人,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爸爸,他早就深刻认识到要抚养这样一个孩子是多么困难。影片在香港国际电影节放映的时候他去看了,虽然在电影里KJ对父亲有诸多批评,但他仍然对儿子的想法表示理解。现在,他们父子关系已经和好如初了。
请介绍一下影片在香港放映的情况,反响如何?你觉得它对香港整个的音乐教育体系是否带来了触动?
影片从去年7月份开始,已经在香港放过95场了。你知道,在香港纪录片是很难找到投资的,也很难上院线。我们只能3E看看挑影院空档的时候放。其实这样,影院也不吃亏,观众也会多一点选择。我们放了5个半月,居然每天都接近满座。
然后就是从12月10日开始正式公映,一天放5场。我的压力比较大,因为影片没有明星,我们也没有打广告,只做过一个媒体放映场。要吸引大家来看,纯粹就是靠口碑。在香港这个城市做电影,不是看你能够拿多少奖,而是看你能否经受住市场的考验。你做的再好,最终也还是要面对市场和受众。
至于影片对香港音乐教育的影响,我认为基本是没有,这是几十年、上百年积累下来的体制,仅靠一部电影,如何能够改变?如果可以带出一些讨论,我觉得已经很好,别奢谈什么改变。
你是学音乐的,也做过编剧(《天水围的夜与雾》),后来又怎么会想到去拍纪录片?
纪录片和剧情片最大的区别,就是它很难有事先的规划和蓝图,如剧本,一切都是即兴的。我每天拿着摄像机到片场,都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但这对导演来讲,却更加过瘾,好像每一分钟都在创作。就像我在KJ11岁的时候,完全想像不到这个挺难看的孩子,7年后会变成一个帅哥。
当然,这也决定了纪录片会很难找到投资。在香港,电影就是一门生意,人家都不知道你最终拍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东西,怎么会愿意投钱给你?
听说你目前有很多拍片计划,好像同时在拍6部电影,都是纪录片吗?请介绍一下您下一步的工作。
不是同时拍,是在筹备。在我的计划里是有很多内容,就连金马奖回来第二天,都拿着摄像机去拍了一天。我现在正在剪辑的是一部关于香港内地移民的纪录片,同时还在拍一个由政府出资的30分钟剧情短片,讲吸毒孩子的故事。
2 ) 家正的音乐路能否坦然
昨天看了《音乐人生》,其实我看完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去查查黄家正这个人是否真的可以走在音乐家的行列里面。
不可否认,家正的天赋不是我们这些常人能够比拟,家正的幸运也是我们这个时代少数的施舍。可贵的不是技法,而是技法背后的那份对于音乐的心态。
其实11岁的家正,其所说所想,17岁的家正,其所作所为,依然非这个是时代同龄人所能思索。家正的偏执,却让我想起了Beethoven各种传记中的刻画的那个傲慢而偏执的矮个子德国人。
家正是好的,但是却也体现了太多和这个成人社会和这个现实社会的冲突,而这些我觉得压在他身上的太多了。其实影片中,我个人非常希望有那么一段静静的时间,看到家正沉浸在他的音乐中,而不是一遍遍的打断和被打断,黑屏的那一段室内乐演奏,太短也太刻意。
不知道家正的生活是否也如影片刻画一般,而我们作为现实社会的凡夫俗子,只能希望这个社会难得的天才能够走好他的音乐路,能够有更多的包容和理解,让一个醉心于音乐的少年,始终都延续他的Human Being. 闪亮的风采。
3 ) 轻轻碰撞的指尖 —— 独立求索的《音乐人生》
轻轻碰撞的指尖 —— 独立求索的《音乐人生》
文/caesarphoenix
十年前读儒勒・凡尔纳的《测量子午线》,其中的英国绅士们无论看到如何壮丽的景观也只是轻轻地碰撞指尖,以表达内心的激动和敬畏。十年后,黄家正(KJ)在拔萃男书院的同学们“音乐皇国,舍我其谁”、“拔萃,拔萃”的呼喊拍掌声中,也轻轻地碰撞着自己的指尖,他想表达的也许是一种姿态抑或孤独。
像莫扎特这样的阿迪玛斯(上帝的宠儿)一般只会出现在各类小说、传记中,偶见于传媒的猎奇版块,变为谈资进入街头巷尾的闲聊,然后湮没无踪。通过纪录片的方式,用影像将他们呈现在大众面前,这种直观的震撼是文字、故事片或其他带有再创造色彩的方式所不能比拟的。但黄家正音乐上的天才并非本片的核心,张经纬导演想展现的还是“人”,或者用家正的话来讲——human being。
黄家正说“based on competition”的拔萃精神并非他真正想要,那种太想要赢音乐节的心态超过了追求音乐的心,那些狂热呼喊激动拍掌,只是胜出时“feel together,get team spirit,就这么多”。所以他可以为飞机划过天空而激动兴奋,却在同学集体狂欢时冷眼旁观、队友一起祷告时于圈外默默踱步。黄家正在喧嚣热闹中独立思考,拒绝为非理性的激情所控制,在17岁这样一个渴望群体认同的年纪、在香港这样一个崇拜成功的功利社会实属不易。更不易的是清醒的黄家正并没有选择逃避社会。他知道自己虽非万人迷,但极有魅力,他渴望启发朋友的灵魂,使他们的音乐和人生更上一层楼。
正是这样一种理念,使本片有了一个戏剧性的高潮——在室内乐比赛中黄家正选择超时,宁愿输掉比赛,也要带领自己的团队教给香港弦乐界什么叫真正的室内乐。当大赛评委说出和他的理解如出一辙的颁奖词时,我们知道黄家正胜利了。但这个世界太多的人都“太小,不能理解我的智慧(家正谈起自己的一名队友时说)”。这个从开始学琴就产生“为何最初会有人”疑问的男孩有着自己的艺术坚持和生命求索,随之而来的还有坚强微笑和孤独落寞。就算是比赛结束后,兴奋的他也还在强调不是为赢得了比赛而高兴,而是觉得这么多人一起完成这样一件事非常伟大,会让我们获益良多。在他看来最重要的是对真正音乐的追求战胜了对比赛结果的热衷。
如果这是一部剧情片,也许就会在灿烂辉煌的高潮中落下帷幕。但《音乐人生》是一部纪录片,它的海报上印着张爱玲的话“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生活可比电影难的多也复杂的多。
因为与生俱来的绝对音感和在音乐领悟方面的超世之才,黄家正对秩序规则繁芜盘布的世界很难忍耐。11岁时他便作为考官考哥哥的音准,批评其错也要有个限度,害得自己总要重来。17岁时他总是在外人面前教训自己的朋友,令他的朋友要去尽尊严才能接纳他。他的哥哥家立说他狂躁,妹妹家瑶看他时眼中有着些许畏惧迷茫,他朋友说“这朋友不是我挑,是神的旨意”。他最喜欢的罗老师也一般不接他的电话。张经纬导演说在拔萃男书院很少有人喜欢黄家正,罗老师也是在看了这部电影后才更理解他。作为天才的家正难免要领略桀骜不驯的苦楚,作为孩子的他还要接受成人世界的伤害。
父亲因为婚外恋和母亲离婚,黄家正说他在这一年里学到的最多,他说这样一件事情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没人性,他感谢父亲什么都给他最好的,但是这件事他错了。这样一个在facebook宗教一栏里填上追寻真理的人,可以容忍别人和他追寻的道不同(他的朋友和老师都信仰基督,罗老师弹琴是为了荣耀神),但不能容忍父亲犯下在他看来没有人性的过失。11岁时他因生命自身的悲剧而流下突如其来的泪水,六年之后他不再流泪,现实的伤痛已经让他长大,当年的思索也在继续,并再次问起。不同的是这次更深入了些。也许他终会找到自己的答案,通过对音乐本身的感知。
11岁的黄家正看到正在拍摄小鸟的导演,问到:“拍摄是你的生命?”导演答到:“对,正如你弹琴。” 导演用音乐般准确的节奏控制着这部影片,比故事片更精彩的纪录片证明了他的这句话。
本片的剪辑让人叹为观止。11岁光芒四射的黄家正和17岁自信满满的黄家正穿过时间的壁垒,相遇交融。于是交叉剪辑不再是技法而是魔法,它让摄影不再是给时间涂抹上香料,使其免于自身的腐朽,而是唤回时间的永生之泉。
小男孩侧坐在钢琴前,随着音乐左右摇摆,手指飞快地敲击在琴键上,景深处的老妇人轻轻地拍了下丈夫的手背。少年弯下身敲击着琴键演示旋律,旋即又拿过小提琴拉上一段,告诉他的学生是降G而不是升F。…… 看着看着你终于确信那个被罗老师按下腰去,要他等5秒再起来的有着突出门牙的11岁男孩,正是在乐队演奏中最后一个走上前台向观众鞠躬帅到让女孩花痴的17岁少年。不由得让人感慨时间的神奇,他们都在银幕上,他们那么相像,他们那么不同,他们是一个人,他们是两段时光。
勾连这两段时光的是美妙的音乐。很难想象这部影片如果没有音乐会是怎样。在武大放映时,张经纬导演自己充当技工调试音响,就是希望能让大家感受到最好的音乐。贝多芬、布列顿、尼尔森、舒曼、门德尔松、海顿、布拉姆斯、肖邦、布洛赫、拉赫玛尼诺夫等人的作品轮番出场,在各种乐器的演奏下令人时而激昂澎湃,时而心旷神怡。室内乐比赛时那个长长的黑幕,更是让人从画面中解放了出来,专心领略音乐之美。在一片黑暗之中,如不会乐器的我终于可以明白是什么深深地吸引着这个少年。
也许正是11岁和17岁黄家正都问起的那个颇有些特别的问题:手指为什么会动?
那些碰撞的指尖将他和音乐和思索和human being紧紧相连。
4 )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11岁的黄家正在爸爸面前哭起来,爸爸说,别人都只把你当是个孩子,是吗?我以后应该多和你聊聊。
17岁时,餐桌上的父子话题寥寥。
11岁的黄家正说自己是快乐的,但他不明白人生为什么是这样那样的,他不确定很多事。
17岁的黄家正确定输赢不是重要的,自己不会相信神,他应该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不管别人如何骂他仆街。
纪录片和剧情片一样,他们需要表达变化,只有变化才是人生要义。所有过去觉得对的事,在时间面前都变得值得商榷。
唯一不变的是,他还没追寻到真理,唯一能确定的事是,人生是不完美的。
他和父亲曾经亲昵无间;但他也说,父亲没有人性。
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有第三者,为什么会破坏掉亲人间的关系。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面临第三者,面临一种自己曾经觉得并不重要的东西开始变得重要,自己觉得荒唐的事情开始变得真实。
不需要万分沮丧,就可以怀疑人生。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应该的,什么是不应该的。
人生是不完美的。还没20岁的黄家正难免年少轻狂,有隐藏不住的虚荣心,在很多事情上执拗:拔萃男书院的学生们因为胜利,大声欢呼起来,他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无论他还是同学们都一样,这是两种不同层面的精英意识。
但他确实很出众,在音乐才华之外亦然。
小时候,他说,“人生”是很重要的;长大后他说,要做的是一个“人”。
在这一点上,他比更多人都清楚。他说要做一个有良知的人。
希望他不会怀疑这一点——人生的对错是自己判定的。
5 )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我是一个喜欢问为什么的人,我喜欢这种生活吗?我喜欢我现在在做的事情吗?诸如此类。我甚至会问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我为什么会存在。正如苏菲接到艾伯特的第一封信里问到的一样,你是谁?世界从何处来?我们不会想到宇宙来自于一个极小但密度极大的点。我们在夜空看到的星星都是几光年甚至是几十亿光年前的样子,我们自身也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总以为这样的困惑只我才有,看过纪录片《音乐人生》后才发现,11岁的黄家正就问过人为什么会存在。而11岁的我,还在跟爸爸较真,动画片是我要看一辈子的,你根本不懂。
黄家正有作为一个音乐家的特质,那种天才的疯狂。他学大提琴的哥哥没有,他的妹妹也没有。他那拉小提琴的朋友更没有,他们只是把音乐当做某种爱好,他们长大后想要成为的只是企业家之类的人。而17岁的黄家正是把音乐当做生命的人,他想要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他们领略到音乐的魅力。他从来不信神,他只信自己。
每一个天才都会迷失。因为他们总是走的太快,把我们这些普通人远远抛在后面。这个世界的许多规则又是为普通人设计的,并不适用于天才。他看着自己的手,问为什么手会弹琴?他也曾骄傲的对朋友说,因为我弹得比你好,所以你嫉妒我。在带领学弟学妹们夺得冠军后,他却显得异常的寂寞。一群人在狂欢时,他总是一个人默默走向寂静。他说,我不是为了演奏而演奏,我不是为了冠军去比赛,我的能力不需要冠军来证明。
比赛散场后,有人拉着他问钢琴弹得这么好,几级了?他回答,我不考级。11岁的他被问到,长大后想成为什么?他说想成为一个human being,想成为一个人,要有人性。这场历时6年的拍摄,一个天才少年变成了一个“叛逆”的青年。期间,父母离婚。花了2年的时间找回自己。由于对父亲的反抗,以至于厌恶音乐。然而,音乐已经渗透到他的生命里,无论如何是丢不掉的。至于父亲,关系越来越糟糕,再也回不到11岁那年了。
光鲜的背后总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痛苦,少年黄家正在谈到人生和死亡时说,如果我喜欢生命,我也有权结束它。人生沒有完美,死亡才是完美的。我想那只是他对练琴这件事的变相的反抗,因为父亲的殷切希望而倍感压力。最后,只是因为父亲说我以后要多找你聊聊,他便抑制不住的哭泣起来。我想,他说的快乐都不是真的,他11岁的笑容后面隐藏了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然而,我们都无法抉择的存在了。那么,我们该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才对得起那短促的一生?11岁的黄家正说他的生命三分之一是父母亲人、三分之一是音乐、三分之一是钱。17岁的黄家正说音乐是他的生命,钱不过是用来生活和享受。父母亲人彻底的从他生命中褪去。
萨特认为,存在不等于活着。植物和动物也活着,它们虽然存在,但并不需要思考存在的意义。人是唯一意识到自己存在的生物。他说,存在先于本质。我存在比我是谁重要。
黄家正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存在,重要的是他比我们都更早的探寻了生活的意义。重要的是他用他的音乐影响了一些人,感动了一些人。正如泰戈尔说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P.S电影的剪辑非常好。)
6 ) 一个不完美的世界和一个完美的人
The world is imperfect, and yet you are a perfect human being.
当影片开场仅仅一二分钟,K.J.说出那句I want to be a human being.的时候,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涌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掉下来。
影片的前半部分,K.J.的年少轻狂是给我最深的印象,不过当他越来越多的展露心迹,我越来越可以理解那种作为一个最最纯粹的人,最最洁净的灵魂,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甚至是充满了恶的世界里,是何等孤独。
在摄像机的镜头前,Samuel是不会说出真正的心声的。其实,他,或者小胖,或者很多K.J.身边的人都有一种被K.J.的光芒shadow的感觉。因为他是神童,因为他获得的国际认可,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K.J.的指导——何时轻,何时响,何时停顿,所有的技巧性的东西——这些当然要听,听了就可以得奖,得了奖就可以……
当K.J.说他特地选了一首超过主办方时间要求的曲子,为了让参与的人能够更多的感受到音乐,更多的感受纯粹,更多的让他们体味那种“神性”(请允许我用这个词)。我可以感受到他给自己所加的责任,和渗透骨髓的同这个社会的格格不入。
他是对的,年龄必须足够的小,必须要碰到一个好老师,才能成为音乐家。Samuel和小胖这样不能算作“小”,他们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比如要成为一个音乐家,比如K.J.的性格很古怪,在这种不纯净的心灵状态下,你可以获奖,但是无法internalize音乐,使它成为你的一部分,就像Ms. Loo说的。
又或许,其实是可以的,如果有一个好老师。而难的是当你有了整个世界,当你功成名就,你还能保持这份纯粹和纯净。这也许,就只能是上帝的旨意了。
K.J.有很多问题要问上帝,而我要问的是,为什么上帝选择了一部分人让他们清醒,让他们保有一部分的神性,却艰辛的活着。像K.J.这样,且不被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所理解。
我的泪水是在影片快要结束时K.J.在捷克被采访时流下的。当他说完了live, survive, suicide之后,他哭了。那种绝望,hopeless and helpless,那种对人生,对这个世界的通透让人流泪。
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论调都只会让你周围的人远离你,一点一点。仿佛你做的并不是对的,而且活该不被这个世界接受。原因仅仅是你是一个perfect human being,而别人的生活是totally meaningless的。
这孩子少年老成,真够苦的,想起我小时学琴的痛苦时光啦~
看哭了,年度十佳之一,勾起了对童年学乐器时的大段回忆,有的时候经常会想,音乐演奏家是需要天赋的,而且需要一个好老师,另外还需要自省如何做人,才能得到人生的飞越。
痴人正是黄家正:我这个人,懦弱、犹疑,热爱和稀泥和当墙头草,总是很容易被外物影响。所以我一直偏爱内心坚定骄傲的人,黄家正自成的小宇宙内公转自转,从上到下,由生到死,各种宏大元命题都有自己坚不可摧的理念信仰,被孤立也不要紧,被讨厌也不要紧,得罪人也不要紧,永远知道什么对自己是要紧的
我想的和他一样多,不过他的成熟让我无地自容。年度最佳。
太好看了。
故事本身当然已足够吸引人,黄家正这个射手男本身当然也赚尽眼球。但是张经纬也太会拍纪录片了吧!全都做足且超出水准以上,真厉害。
To myself:无可评论,不会忘记。
26-8-2009 12:00pm bc
天才都是有點討人厭的。
有些东西真的必须有天分才行。
全中,黄家正就是理想型。做一个真正的“人”,投入全身追求纯粹的人生不需要解释。理想不是人生的全部,活着才是。
看一颗敏感而又完美主义的心如何自处却终究败北。
你渐渐变成你憎恶的那个人一样让人憎恶。中产阶级家庭的怪胎?一时的天才?母爱的不在场和转移?练琴让脑部早熟?
家勁眼中的光芒由閃耀到消失,是令人唏噓的話題之一。曾經用音樂的激情沖破俗氣榮耀的天才,也避不開因為家庭破裂所造成的內心傷痛。痛之無可避免,同樣也適用於天才。然而或許,我們應該再多看一眼,生活在天才身邊的哥哥。從他的臉上,所感受到流行於社會的“比較”所造成的悲哀,是否更是,很多孩子與大人躲不開的沈重
有才华的人,就该什么都不怕。。。当十岁的他说出一串耸人听闻的话,他爸在一边又是惊讶又是微笑。。。而当十七岁的他说爸爸没有人性,他爸又该是副什么表情?
香港最好(也可能是唯一)的纪录片。
纪录片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能够记录时间。
有一场戏:父亲对kj说,爸爸以后会经常跟你聊天。kj坐在旁边玩弄着手指,没有回应,他继续玩弄着手指,没有回应,玩弄着手指,直到眼泪哗的就流了出来。在他眼泪流出来的同时,我的眼泪几乎同时就流了出来。电影的魅力之一,让我们两个这辈子也见不到的人有了交集,那一刻的感受,是那么的相似。
他的音乐很朋克,他的人生不拧巴
黃家正其實並不擅言詞,所謂的哲學思辯也無深度,但他讓我懷念從前,讓我覺得不孤單。11歲的家正哭時,我就在想,會不會每個孩子都曾經覺得有不被瞭解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