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达内,单就这一部来说还是挺不错的。很多人介意的欧洲导演“自我重复”在我看来不是个问题。 一系列现实主义手法已经非常娴熟了:无配乐、非专业演员调教、长镜头运动和场面调度 。叙事完全限制在男孩视角下,却依然自如地穿插了复杂但简洁的社会议题。 很有意思的一点是虽然叙事完全跟随男孩视角,但男孩无论对其他人物还是对摄影机,都拒绝视线的交流,因此观众和人物都对男孩隐藏在正常外表下的宗教极端思想无从了解,也就无法判断他的下一步行动。既统一了形式和主题,又让观众代入男孩的旁观者,还有了不错的戏剧效果。 文本上很多地方过于简单,有些偷懒了。主人公设定为思想成型期的少年本意是讨论极端思想是如何形成的,却直接扔给观众一个已经形成这种思想的结果,最后还把严峻的社会议题偷换成青少年的不成熟。前面提到的多个社会议题穿插还付出了一个代价:情节和人物是由导演想讨论的问题生成的,导致极度的刻意和突然。最典型的就是女主,完全是为对男孩的爱和性的冲击而存在。
節奏處理得好好,跟著主角精神狀態走,一開始的焦躁不安直到去了農場,去了懲教所後與外界隔離所有基調平靜下來,甚至加熱牛奶那裡空氣突然停止,愛情來了,真的太神!
再來就是劇本,看完隔天起來後越想越厲害,從他小時候有讀寫障礙,父親不在,母親不是自己喜歡的樣子,青少年的成長都需要模拜對象,很多時候會選擇兄長,他想像堂哥能被人仰慕獲得存在感(網路塑造的虛擬假象),他認為女人該怎樣就能控制她才不讓失去,以為宗教能教他拯救世界拯救自己,只要相信真神就能獲得對應的愛和勇氣,但他忘記反而這些既定幻覺裡把自己牢牢鎖上,那是真的一種精神病,他不停洗手,導演一直借以宗教來探討與惡的距離,其實不止宗教,也可以映射政治,騙子最會利用憤怒的人,直到他情竇初開獲得了讚賞,片子裡發出了唯一一個笑容,接受愛和被愛都需要付出,對世界的不滿讓他無法正確回應別人的愛,他很抗拒,不停在贖罪,他認為自己的痛苦才是最重要的,不願相信或理解世界萬物還有值得欣賞的愛,仔細想想,在不夠愛的家庭裡這部分大家都有所經歷,而最後高處跌下來,來到生命的盡頭,是生命告訴他:我真的需要被照顧,我必須接受他者對我的付出,我需要幫忙,也承認世界是一個集體存在,而我非常渺小。
在刚刚落幕的第72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上,来自比利时的著名电影人达内兄弟凭借新片《年轻的阿迈德》,几乎波澜不惊地夺得了最佳导演奖。这已经是这对导演组合第八次入围戛纳电影节。
从1999年的《罗赛塔》开始,二十年间他们的所有作品均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且几乎每部电影都有所斩获。
除最佳影片金棕榈大奖之外,他们还收获过最佳导演奖、最佳剧本奖、评委会大奖等主竞赛单元的几乎全部奖项。 这样的成绩,在戛纳电影节漫长的七十多年的历史中都是不多见的。
达内兄弟中的哥哥是让.皮埃尔.达内,弟弟是吕克.达内。他们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有趣的是,这对导演兄弟都不是学电影专业出身。哥哥皮埃尔大学学的是戏剧,他在剧场度过了多年时光,做过演员、副导演等工作。弟弟吕克则拥有哲学学位,平时喜读文学大师的作品。最早将这兄弟俩连接在一起的是纪录片。
比利时是一个有着纪录片传统的国家。在比利时国立电影学院里,学生们最初学到的课程不是摄影构图和剧本写作,而是观看纪录片和上街去拍摄。也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中,达内兄弟开始了纪录片的创作。
他们早期的纪录片《夜莺之歌》、《当莱昂的船在默兹河首航》等作品,都立足于他们的家乡瑟兰,展现了工人们工作的过程以及工业对城市的影响。
从他们拍摄纪录片的经历中,我们已经能隐约看到达内兄弟日后扬名国际影坛的两大元素:纪录性与戏剧性的结合以及欧洲左派知识分子的视角。
弟弟吕克.达内曾在日记中写过这样一句话:“很多电视节目以底层人物为蓝本,用夸张讽刺的方式展示他们的处境和行为,以博取观众的笑声。越是接近社会底层的观众笑的越厉害,流露出对衰败的恐惧。而越是远离底层的观众,笑的越含蓄,更带着某种同情。”以吕克.达内这句话来看,达内兄弟的电影其实是彻底的,由“远离底层”的人拍出来的作品。
早在1995年拍摄《一诺千金》时,达内兄弟的电影就已经在关住欧洲非法移民的问题。当然,这种关注是同情式的、悲悯式的。之后他们影片的主题又逐步扩散至失业问题、福利保障、家庭破裂等一系列社会痼疾,堪比底层社会的一面反光镜。而1999年的电影《罗赛塔》,更是干脆促成比利时政府出台了“罗赛塔法”,以保护青少年工人的权益。
《罗赛塔》剧照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达内兄弟作为左派知识分子,想要参与社会、改变社会的精英意识和责任感。
而他们影片在美学上亦是极为克制和含蓄的。
达内兄弟电影中的人物绝少有痛哭和大笑的时刻,他们的镜头尽量避免对于情感的直接表现,而重点作用于人物思考的过程和事情的结果。构图虽然很紧,但并不长时间停留在人物的面部。镜头总是不断的在人物之间游走,通过大量的画外空间来交代内容,让观众在脑海中自我完形。他们甚至为了不煽情而经常拍摄人物的背影和脖颈。如电影《罗赛塔》就有许多摄影机在人物背后的跟拍镜头。
《罗赛塔》剧照
用达内兄弟自己的话说,颈背是人身上最脆弱又最有魅力的部位。
从《罗赛塔》到《孩子》再到《无名女孩》,达内兄弟电影中的人物大多数时间都是紧绷着脸,眼睛很少左顾右盼,几乎很难从表情上看出内心的波动。这种对表演的最小化处理,类似布列松的“去表演化”,带给了影片一种肃穆的气质和自观内省的精神力量。
《孩子》剧照
达内兄弟对于底层人物的塑造绝不是简单的“移情”。因为过分的“移情”会带来“同情”,而“同情”本身是一种“观淫”,会让观众丧失掉冷静思考的能力。
吕克.达内在日记里说道:“……为了这份感情不带有自恋的成分,罗赛塔必须不让观众把看到的影像自我投射……她要时不时的拉开距离甚至讨人厌,不去刻意吸引观众……观众能够反思剧中人的痛苦经历,这也是艺术重构人类生活经验的一种手段。”
所以我们看到,《罗赛塔》中的女孩为了得到一份工作,而设计诬陷爱慕她的那个男孩;
《单车少年》里的小男孩不仅抢劫,还刺伤了一直照顾他的陌生女人;
《孩子》里的布鲁诺,当他得知自己女友生下一个孩子后,不是照顾自己的孩子,而是要卖掉孩子来换钱。
《单车少年》剧照
这种人物巨大的“缺陷”,带来了类似于布莱希特所说的“间离”效果。观众并不能完全的移情主人公,因此有了客观的视角,能够更好的反思是什么导致了事情的发生。这正是达内兄弟电影的精妙之处——尽量留给观众选择的权力,引导观众主动负起社会责任。
与达内日记中所说的那些把底层人物的故事夸大化来博取关注的大众媒体相比,达内兄弟的电影显然高出了不知多少个数量级。当然这也是一种典型的“白左”精英思维。《无名女孩》中的那个因为自己晚上没有及时开门,而认定自己对一个黑人女孩的死亡负有责任的白人女医生,几乎可以看作是达内兄弟心中的理想化身。
《无名女孩》剧照
比利时作为欧盟的最初发起国之一,其首都布鲁塞尔不仅是比利时政府所在地,而且是欧盟总部所在地。堪称“欧洲首都”。而作为比利时人的达内兄弟,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代表着整个欧洲来思考问题。而欧洲作为现代精神的策源地,某种程度上说又代表着整个世界的价值观走向。
如果把世界电影版图比作一个中学班集体,那么达内兄弟就如同一位团支部书记,代表政治上的绝对正确。但是达内兄弟电影的成功又绝不仅仅是政治正确的后果,他们在电影工艺上的造诣也同样登峰造极。如果我们把李安的电影称作“优等生电影”的话,那么达内兄弟的电影几乎可以称作是“状元郎电影”。
达内兄弟曾谈到他们极端厌恶虚假的戏剧性,他们不要故事,只要状态。但我们却看到他们的每部电影中都有着非常强烈的戏剧性。
从《一诺千金》里的掩盖尸体,到《罗赛塔》中的自杀,再到《孩子》里的贩卖婴儿,达内兄弟的电影里总包含着人类社会的最极端情境。但是他们却把这种极端的戏剧性溶解在了最透明的纪录性之中。
《单车少年》剧照
达内兄弟的电影,可以说是最“无导演”的电影,最无风格的风格。为了逼近这条生活的渐近线,他们不仅要对演员进行长时间的反复排练,甚至在片场时也会反复重拍,直到这种生命力自己跳进摄影机为止。
与很多人印象中的不同,达内兄弟很少使用非职业演员,而大多是长期合作的职业演员。如御用演员奥利维埃.古尔梅和杰瑞米.雷奈尔,他们在达内兄弟的多部影片中扮演了多个性格迥异的角色。每一个角色都如现实生活中的人一样真实可信。
杰瑞米.雷奈尔
奥利维埃.古尔梅
甚至连大明星玛丽昂.歌迪亚出现在达内兄弟的电影里时,也完全褪去了平日的光环,化身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工。
玛丽昂.歌迪亚在影片《两天一夜》
达内兄弟从不是被动的等待真实、记录真实,而是主动的创造真实。
为了创造这种真实,他们所有的电影都是按照剧本顺序拍摄,而不是按场景、地点来规划拍摄。这种拍摄方法可以让演员更好的进入情景,而且也为现场的即兴创作留下了更多可能。
《年轻的阿迈德》剧照
他们喜欢在拍摄时根据故事的走向改动剧本,但这无疑会增加大量的拍摄成本。并且,一部看起来可能很简单的电影,他们往往要拍三个月甚至更长时间。而且拍完后场景不拆,如果在剪辑时发现不对他们立刻就要重拍。
与我国惯常的电影制作流程相比,达内兄弟的这套办法堪称奢侈。但是这种对细节的吹毛求疵,的确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影像生命力。这再次打破了很多人的印象,即:达内兄弟拍摄的并不是小成本电影,他们拍摄的是标准的“工业化艺术电影”。既遵循了艺术电影的创作规律,也达到了极高的工业水准。
《年轻的阿迈德》片场
这对“状元郎”兄弟付出努力的结果就是两次捧起金棕榈奖(第52届《罗塞塔》、第58届《孩子》) ,考虑到他们的年纪还不到七十岁,未来再获大奖也并非不可能。
在当今国际影坛的这个班集体里,达内兄弟可以说既是政治绝对正确的团支部书记,又是功课门门第一的学霸。但是这个完美的设定,却并不一定最受普通人喜爱。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远不如放荡不羁、好恶分明的浪荡天才有魅力。
达内兄弟的电影虽然优秀,却也显得不够“性感”。在电影节的聚光灯下,昆汀和阿莫多瓦总显得比他们更出风头。
不过对于电影这门以“物质世界的复原”为基础的艺术来说,达内兄弟的电影就像天平上的刻度一样为人们提供着标准。
其实皮埃尔和吕克这对非电影专业出身的兄弟,本身并没有掌握什么特殊的电影技法。他们只是固守着自己的界限,坚持做自己的东西,并把每一个环节做到极致。他们如同一对手工艺人,日复一日的打磨着自己技艺。
这种匠人精神,大概就是他们成为戛纳王者的秘诀。
-FIN-
公众号:导演帮(daoyanbangwx)
21.03.13 1号厅 从阿迈德仿佛没有自主意识地去接受他的伊玛目对他的圣战教育,去虔诚地亲吻因为圣战牺牲的堂哥时,我就十分确定这绝对是一部惊悚片,现实惊悚片,甚至还有可能在此时此刻的同样的情节正在某地正上演。OCD似的宗教礼节、反复的祷告、大量的人物近景、为数不多的群戏设置,在一开始就把主人公乃至观众观影时的情绪压缩到一个呼之欲出的极点:主人公因为坚定到极端宗教的信仰而透不过气,银幕外的观众因为主人公的极端举动而心跳加速。宗教对于年轻的阿迈德来说,让他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面从一个世俗观念定义下的少年转变为一个宗教至上主义者,用一句俗话来说,能把任何一件事情做到极端的人,都不免让人有点害怕,人如是,宗教已如此。阿迈德的刀和削尖的牙刷,是他对世俗“非我族类尽杀之”的态度,刺破世间一切“异教”存在,让自己也成为那把刀去破坏。这真的,太可怕了。 此外,影片中的女性角色设置十分丰富:拯救者、受害者、异教者、信徒…年轻的阿迈德,曾经有机会被同样年轻的“异教者”所拯救时,最后却还是败在了因为“圣战”光环下而产生的宗教信仰。因为年轻,天真无知的叛逆在一念之间极易走向极端和固执。说句不好听的,阿迈德从成为一个“圣战战士”开始,它就不配拥有得到拯救的机会,如果真的要把这段爱情延伸为欧洲传统社会和新移民,这种态度也是应该准确且坚定:极端恐怖主义就是你死我亡,除了打击,只有打击。 最后不得不称赞欧洲的少管所真的是标杆一样的存在了,农场教育、社区体育活动,再起到一定的规训作用的同时不忘照顾该年龄段少年的身心健康,监狱社工的职责能够细致到这个程度,真是望其项背啊。
电影《年轻的阿迈德》尾声收得猝然,令人看完眼前一黑,懵的。说它猝然,绝不是因为故事留了悬念,让人难以走出幻觉,像《消失的爱人》结尾一笑,我们知道这位丈夫算是搁这儿了;像《盗梦空间》结尾一转,引得很多人争论这位当爹的到底是是不是困在梦里出不去了。《年轻的阿迈德》正相反,它斩断了一切悬念和情绪。
影片的结尾部分,由一连串声音相联结,处处写实:小伙子到处找松动的钉子,金属和水泥墙摩擦的声音,金属变钝之后的剐蹭音;然后他踩垃圾桶上房,眼见能进屋,突然砰一声,空了。当时我的反应是生理上的,耳鸣一样,有回响。他摔在草地上,懵了。接着是喘气声,他呜咽了两声“妈妈”;随后起了画外的环境音,可能是倒垃圾的声音,可能是远处的旧推拉窗关窗的声音,像极了窗体的滚轴锈住了还硬要跟窗框轨道拉扯摩擦;小伙子阿迈德开始拖着身体凑向草地边缘的一截铁框,他掏出本来要做凶器的长钉,敲击着铁框,一下又一下,摩斯码一般的节奏,稳得让人心慌。随后是开门声,老师跑出来,惊恐的呼吸声,我们看到了老师悲悯的注目,以及略带委屈的泣声;然后男孩道歉,老师叫急救,脚步声远去,男孩合眼。黑场,观众被切断了全部的感观,字幕出现。
如此尾声,有如棒喝,因而余音绕梁。
悬念一直维持到黑场前,直到老师松开手转身跑去叫急救,我才放下悬着的心——在我看来,松开手才算是阿迈德断了杀意。他敲击求救的节奏稳定有力,手里握着凶器。老师跑过来突然被阿迈德拉住手,此刻老师彻底不设防,一侧的脖颈向着摄影机,我几乎是等着小伙子手里的钉子杵进去,那只攥着长钉的手始终在画外……正如《他人之子》,父亲站在杀害他儿子的男孩子身后,脚下是奔流的河,以及河上漂浮冲突的原木。同时我的常识在怀疑,毕竟他上半身起不来,后脑勺也出了血,是蹭过去求救的,他要想杀人还是需要起身的一个力……终于,阿迈德道歉后,松开了手,老师转身出画,阿迈德特写的脸逐渐松弛,前所未有的放松。当砰的一声响起,落地前后才是全片的视听高潮,能够产生生理震撼的效果,同时还保有最后一击的悬念可能。
某网站有高赞的短评,认为达内兄弟这片子评分低的原因,是导演手法的疲弱。因此我特意浪费两大段,笨拙地还原一下,为了给点赞的人吹吹冷风。这并不是我要着重分析的,我想聊聊这片子的“后劲儿”,这股让人放不下的劲头,源自何处?还是想说戏剧性。
记得我小时候,五岁前后,可能是个冬季的节日,姥姥带着表哥、表姐和我,一起逛陶然亭。那时候北门往里是一大片游乐区,排队的大人孩子争相喷着哈气,堪比庙会的热闹。我胆儿小,没跟着表哥表姐一起去雪山,就被嘱咐在小卖部对面的高台上站着等。结果等了好半天,我只记得眼前的哈气一簇又一簇,姥姥她们好像回家了?又等了好半天,姥姥呼哧带喘跑过来,要拉我下高台,陪着笑脸跟我说对不住姥姥把你给忘了。我呢,先吼了句“你混蛋”,然后才拉着她的手下了高台。此后,直到我念大学,每逢家庭聚会,姥姥都要笑着复述一遍。一直以来,我都只能讪笑着掩饰,其实心里头不以为然,越大就越不耐烦。自忖:童言无忌,那是小时候的粗鲁,何必现在还拿我当毛孩子?
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伤人?恐惧的时候。而且,人出于恐惧伤了人,心中理直气壮,能长期不存愧疚。
阿迈德始终在恐惧中,从第一个镜头开始,他就处于一种焦虑状态。他不跟老师告别,因为担心做礼拜迟到;他拒绝跟老师握手,因为忌讳沾上女人的手不洁;他在哥哥的车上喝斥同车人吵闹,因为惧怕背不下经文;他骂母亲是酒鬼,甚至在被原谅后拒绝与母亲拥抱,因为母亲质疑他崇敬的伊玛目;他洗鼻洗口洗手,如外科医生般一丝不苟,因为怕亵渎了他的礼拜。对年轻的阿迈德而言,有太多的教条和禁忌压着他,他害怕的那座地狱一直在他心里,看不到,但是如影随形。
阿迈德毕竟是年轻的小伙子,正当青春,跟急于成为男子汉的孩子一样,他始终保有着“证明自己”的那种渴望和迫切。阿迈德对恩师不满,因为在她眼里,他还是个小毛孩儿。他对母亲不满,因为她不尊律法——训斥违反纪律的人,用以自证是遵守纪律的人,典型的孩子心态。他对姐姐不满,骂她放荡,因为姐姐敢于享受青春情欲。阿迈德包庇了他尊崇的伊玛目,后来却得知哥哥竟然指证了他,而阿迈德还要扛下去,为了证明他的忠诚和笃信。他杀人未遂之后,以超越其年龄所应有的缜密思维制造了新凶器,并且“忍辱负重”制造机会再次要行刺恩师,行动前他给妈妈写了遗书,里面只有一句话,“请原谅我伤了你的心,我会证明我是纯粹的穆斯林”。
阿迈德的“屡败屡战”,一根筋要杀了恩师,源于他的“年轻”,他和其他所有心智年轻的人一样,充满了恐惧,并急于证明自己。在阿迈德母亲的牢骚里,我们知道,他原来是个沉迷电子游戏的熊孩子。值得玩味的是,阿迈德从出场开始,就已经有了超越年龄的老成,他有这个阶段不该有的焦虑。阿迈德到底是怎么结识了他的伊玛目?短短几十天,他又如何能转变成为坚定的信徒?电影里没给答案,给了两条暗示信息:一是阿迈德没有父亲,在杀人未遂被关起来之后,他面对来探视的母亲,指责她的放纵,并坚信如果爸爸还活着肯定不会放任不管;二是阿迈德有位去世的表哥,在某可疑的网站里,表哥的照片被加了高光,他的照片还被阿迈德珍藏,并在礼拜的时候恭敬放在毯子下面。
没有父亲的阿迈德,急于走向“父亲”的立场,以宗教标准去批评全家人的放纵。去世的表哥,因为“圣战”而牺牲,但是他被阿迈德当做父亲一样跪拜,并且在伊玛目口中,这位表哥获得了荣耀,毫无痛苦地升入天堂。阿迈德的眼里,伊玛目——表哥——父亲,成为一个混沌的存在。可以推测,这种混沌体发出的光,引领阿迈德成为了坚贞的信徒,并且时刻都想证明自己。
在影片中,没看到阿迈德如何成为信徒,只看到阿迈德的恐惧,他成了极端教条的囚徒。三年前,我因为恐惧未来的不确定性,焦虑着自己被亲密关系的义务绑架,惶惶不可终日,终于在挚友的提携之下,接触了宗教生活。现在看来,我的恐惧,是“相信“的源动力。我始终羡慕那些因为渴望荣耀、向往净土、或期待升天堂的人,他们先相信了,然后才皈依修行。我踏出的第一步就是因为恐惧,而且因为粗浅的认知,我听说或者看到的都是违背教条会发生的审判或者惩罚,夹杂在敬畏和恐惧之间,我甚至开始焦虑过去时候我所不知道的自己做下的经历。简述之,我害怕,但是听说有对治害怕的修行,我试着走出两步,我发现了更多让我害怕的事,于是我就更加恐惧,进而希望自己能更信得深入。尽管我所恐惧的终会来临,只有直面恐惧才可能和平共处,但是,在彻底无法逃避之前,我始终在恐惧着我的恐惧。显然,我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误认了修行或者教条的意义,写出来绝不是抨击任何宗教修行,而是讲自己的体验,用以阐述我理解《年轻的阿迈德》这一影片的视角。
在我的体验,恐惧是盲信的前提之一。北京作家石一枫的小说《心灵外史》,被编辑贴上标签,称是“盲信史”,典型的自作聪明的误读。故事讲的是“我大姨”无处安放的爱,跟“我”无处寻找却视而不见的爱,相互错位,产生了一种愧疚的悲情。“大姨”从不恐惧,也没明确过她的向往,又谈何“盲信”?
看看阿迈德吧,他时刻以一名“纯粹的穆斯林”为标准要求自己,一方面是证明自己,另一方面是焦虑自己做错——亵渎了他的信仰教条,他不想被审判,更害怕下地狱。他连狗的舌头都恐惧,因为那是不洁的。他的标准越来越严苛,严于律己,更严待人。比起他所向往的荣耀,我看到更多的是他的恐惧。有人说,这一切都是那位极端伊玛目的错。
起初,阿迈德的确被伊玛目灌输了诸多严苛标准,但是后来伊玛目的影响日渐淡薄,而阿迈德的行为反而更加极端,这才是影片的“后劲儿”。那位开杂货店的伊玛目,在阿迈德心里灌注了很多带尖刺的墙,最明显的就是他从不放过阿迈德的恩师,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先是说她“不洁”,然后指摘她利用流行歌曲教授青少年阿拉伯语,后来居然指使阿迈德去散步绯闻,说她交了犹太教男友,这一系列的指控,让恩师在阿迈德心底成为“叛教者”的代言人。标准,都是给别人设的,卑鄙的人用其来控制别人,甚至攻击异己。
最为讽刺的是,杂货店伊玛目从来都是违反标准的,他用绯闻去瓦解女教师的公益活动,他用恐怖分子的网站去蛊惑青少年。当阿迈德杀人未遂跑来求助的时候,面对如此孱弱的少年,这位伊玛目背叛了这个虔诚的孩子,要对方发誓说谎,去保卫这个“清真寺”。到此,我们明确知道,这位伊玛目才是真正的叛教者,他在意的是地盘和信众。他口中的“清真寺”,因达内影片的空间风格向来是局部呈现的,这个信仰空间就显得更加割裂。
有趣的是,伊玛目并没发动极端行为,他的手段实在不高明,是典型的哄孩子手段,画大饼。他通过“表哥“的光环,渲染着无痛走向天堂的道路,而其背后只是通过延迟行动时间,去控制阿迈德的行为,他给阿迈德恐怖分子的照片和音频,告诉阿迈德那一刻迟早会来,在此之前要做好准备,跟随指引。但是,要注意的是,伊玛目从没教阿迈德去杀人。反而是阿迈德自己放大了他的理解,在这一意义上,师傅领进门,阿迈德的修行比伊玛目要更加激进。
关于“标准”,影片还涉及到了对“语言”学习途径的思辨。这一场景里,第一次,阿迈德真正当众伤害恩师,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恩师曾经帮助阿迈德克服了读写障碍,而阿迈德反过来质疑恩师的语言公益活动,其自我中心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恩师认为语言就是工具,要在生活中,也就是所谓的自然场景里学习,比如流行歌曲。但是,这给了杂货店伊玛目机会,他煽动了阿迈德和哥哥,先立标准,说阿语只能在经文里学;然后扣帽子,说恩师是叛教者;最后递刀子,说恩师的新男友是犹太教徒。在宗教修行中,修行的土壤很大一部分是跟生活土壤重合的,这位杂货店伊玛目,他闭塞视听,偏激地挖空了信众的修行土壤。
在阿迈德起杀机之前,恩师专程来找他,在杂货店门前,恩师质疑了伊玛目对阿迈德的偏激教育。她父亲是古兰经的研究者,她是虔诚的穆斯林,她告诉阿迈德,经文里说过我们可以和异教徒和平共处。但是,阿迈德轻松地背出了经文章句的出处,反驳了恩师。在那之后,阿迈德把自己当做网站上像表哥一样的战士,为了证明自己,他要铲除这个“叛教者”。
证明自己,说明正处于“自我中心”动力最强的心理阶段。某网站有高赞评论,说阿迈德在摔下来的一刻,通过自己和农场女孩的恋情想到了恩师的犹太教男友,同理心驱动原谅了恩师并知道自己错了。且不说一个从二层坠落的人想这么多得需要摔多长时间,单说说这个“同理心”,是伪命题。同理心的前提是“同”,阿迈德自己都没认知到情窦初开这回事,同谁的理?
阿迈德是被农场少女撩了没错,可是他始终被动,不拒绝,不负责。被吻了之后,他只想着如何让自己脱罪,在他的信条里,那是要接受审判的重罪,他承担不起,他被这一吻重新唤起了恐惧,因此他根本认知不到所谓的“恋情”。陷在恐惧里的人,只有焦虑,他没空去同理别人,更何况是“叛教者”?
阿迈德一直封闭自己,活在一个自己认定的标准世界里,一切都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纯粹的穆斯林的世界,正是自我中心的极致。在影片中,讽刺的是,阿迈德杀人未遂,想要再次杀人,但是前提要先取得面见恩师的资格,而心理医生认为他并未准备好。于是,为了获得义工的认同,为了取得心理医生的肯定,阿迈德逼着自己打开了心门。
他参加社区体育活动,给读写障碍的同龄人补课教法语,忍着“不洁”参加农场的农活。看得出,他教书认真,比赛投入,喂羊的时候也能发自内心地微笑。他一步一步获取义工的信任,但是他自己完全是“捏着鼻子”做的一切吗?显然他是享受着周遭的一切的。这说明,封闭自心的阿迈德,一直在用狭隘的教条去扼杀自己的本能。
当阿迈德第二次胁迫农场少女皈依穆斯林失败后,他的恐惧又一次冲上来,他有了一种来自深渊的恐惧——因为他的“淫欲”,他将会成为恩师那样的“叛教者”。于是,在第二幕的结点之后,他跳车逃走,第三次刺杀恩师。
值得玩味的是,最后,当恐惧的本能到了临界值,终于彻底释放的时候,阿迈德放下了捆束着他的荆棘教条。一个年轻人,原本一直恐惧着未知的事物,比如叛教,比如地狱,比如审判。但是当阿迈德面对最直接的恐惧——死亡,他就崩了。那是太直接太现实的恐惧,他摔下去砰的一声之后,阿迈德开启了“本能模式”,他喊了“妈妈”,然后发现无效,于是他开始求救。
当阿迈德抛弃了教条,拉住恩师的手,他放下了“纯粹的穆斯林”的执念,真正把自己交给另一位穆斯林,并且向恩师道歉。最后,当死亡的恐惧被释放,阿迈德在影片中第一次有了放松的表情和体态。
坦率说,看完电影,我的第一反应是,好角度;第二反应是,分数不高有道理,或许是戏剧性的问题,总感觉缺了一幕。回去怎么想都想不通,梳理了一下,惊出冷汗,这是完美的戏剧性,之所以觉得太过猝然,因为影片呈现手段是达内兄弟惯常的减法。
故事的第一幕结点,杀师,阿迈德指控其为叛教者,出刀。第二幕结点,推女孩,指控其为异教徒,而自己不再“纯粹”,这不可接受。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叛教者,他要再次杀了“叛教者”。
如果说,杀师的动机,包含了证明自己的冲动、向往的荣耀,和恐惧造成的焦虑,那么第二幕前后,阿迈德的行为就可以单纯归结为恐惧,因为伊玛目被捕,他“证明自己”的对象已经不可见了。从动作上看,第二幕结点是被减弱的戏剧动作,只是推了农场女孩一下。但是,在动作背后的动机方面,达内兄弟把它层层推高。通过整整一幕,削掉了阿迈德周遭全部的影响因素。伊玛目被捕,麦地那去不成了,哥哥作证背叛,他也收回了要向母亲证明自己的纸条。那么,第二幕的极端行为,就完全出于阿迈德的自我驱动了。从情欲开始,他享受了碰触和亲吻,这是第一步;继而,他又陷入自责和悔恨,进而恐惧,这是第二步;绝望之下,他控诉了农场女孩,并且再次出发杀师。这一切,都是阿迈德不再受影响的自我行为了。看似动作强度不如第一幕,其实在主角的主动性上,是增强的,因为是独立决定。从视点上看,影片全程用手持拍法跟紧了阿迈德,逼视着他的焦虑、他的缜密、他的封闭。
再进一步,从这部电影想到《无名女孩》,一脉相承。在我看来,这是作者在通过失落的人文主义,去唤醒人文主义。因为对未知的恐惧,我们失去了太多,但是丢了没关系,面对了自己的本能,再找回来吧。
详情欢迎搜索关注WX公众号:半斤八两抡电影
在今年六月就结束的第七十二届戛纳电影节,达内兄弟的新作《年轻的阿迈德》捧得了最佳导演奖,而中国观众于这几周将集中与此片见面,大多数通过欧盟影展的渠道。
我从影院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很多贬低的声音,以至于结束后除了我,并没听到太多人为这部戛纳影节最佳导演奖的片子送去掌声。《年轻的阿迈德》差吗?
《年轻的阿迈德》讲述的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十三岁少年阿迈德,对自己的宗教信仰坚信不疑,并且受到了旁人的怂恿,最终选择三次在不同的情境下,刺杀自己老师的故事。
故事是讲述极端宗教在欧洲的存在,但其实当今社会对此讨论的已经足够多了,就从几年前巴黎的恐怖袭击开始,人们就对移民、异端宗教等等作出了许多讨论。达内兄弟的这部用自然主义手法拍摄的作品的确也是围绕此展开的。
讨论的形式有许多,故事的种类也有许多,就看方法。首先电影的名字叫“年轻的”阿迈德,对我来说,在看之前不了解这部电影的背景时,“年轻的”这三个字会提前映入我的眼帘。年轻?有多年轻?看了电影知道哦原来还是孩子。就是很“年轻”,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会用自己斗志抗衡整个世界的年纪。
但小有小的好处,因为大部分人基本都很难琢磨透小孩到底在想什么。于是便赋予了观看本片的两个角度:从年轻的阿迈德视角和宗教视角。
如果用宗教视角讲《年轻的阿迈德》这个故事会不会模糊?因为在最后一次阿迈德举起锐器时准备刺杀自己的老师时,我们很难判断阿迈德的内心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这其实也恰恰是孩子作为电影男主角的好处,上一段也讲了,孩子本身也很难判断他心里在想什么。这其实恰恰是《年轻的阿迈德》的优势。
可能会有说不通的地方?但如果单纯从十三岁孩子的内心去看呢?我认为整个观影过程是极佳的,电影素质是很好的。达内兄弟用纯熟的叙事技巧牢牢勾住观众的眼睛,把阿迈德的内心变化描绘的淋漓尽致并且充分发挥了每个人物、每个场景的作用,讲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内心是如何顽强的抵抗外界的诱惑、如何愤怒地抛开自己认为不纯的、不正确的,又如何放下自己的固执的故事。
《年轻的阿迈德》故事就是这个好处,它够细微,够写实。从…某一种方面来说,完美的展现出巴黎中某某处罢工可能反而不是好主意(某种方面!)。同时用孩子来讲述极端宗教,契合度本身也高,孩子本来就琢磨不透。
我一直很偏爱这种偏自然主义式的拍摄方法,因为可以有效的让剧中人物和观众拉近距离。不过很多观众看完后表示都没有理解里面主人公的行为?因为我的心态很多时候还是会像孩子一样,所以在观影的过程中会很明显的和阿迈德的距离拉近,也就是“共情”了,但明显绝大部分观众都是从大人视点去观看的故事,无法代入是显然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何观看《年轻的阿迈德》?是用手术刀一样精妙的语言把电影可分开来?还是与主人公共情?
我偏向后种,因为我相信孩子是能理解的,而我也认为本片也确实展现了孩子在十三四岁会有的极端行为,哪怕把极端宗教这个点换成别的。比如一个极端爱国的孩子,因为受不了其他言论去攻击他人这样的故事。
所以我觉得,这就是本片妙的地方,就是它讨论极端宗教,但是却置身于一个孩子身上。不是阿迈德自然而言接受了这些极端想法,而是极端宗教驱动了阿迈德。意义虽然相近,或者说相辅相成,但还是有微妙的不同的;被驱动,会是内心的动荡和揣测(阿迈德不也几乎放弃过吗?面对女孩子),就像《年轻的阿迈德》抖动的摄影机一样,而自然而然接受,内心一定是一碗水端平般的自信的。
用精妙的语言揣测电影而非人物,就离阿迈德远了。所以我认为观看这部电影的入口是人物。
C / 第一部达内,比预期好不少……感觉有点过于执着对头部的刻画,而本片主角的头部(包括面部)却又几乎始终拒绝着观众,以至于特写所能营造的空间始终太现实且完整。镜头反而没办法构造一个穿梭于不同器官的任意空间,削弱了那些关键性身体时刻的力量(比如奔跑、快走等)。阿迈德最后走向老师家时他所做的并非执拗地继续极端宗教指引下的任务,而更接近于一次纯粹的“掷骰子”式选择,因而他需要的是圣女贞德一般在行动时掷地有声的脚步,而不是坠落后的画外余音。
弑师的匕首也是求救的工具,福音的经书也是圣战的源起。如果女孩不信穆斯林,就对她没了感觉。如果错过了祈祷的时刻,祷告就失去了意义。如何用语言判断信仰的渎神与纯洁,如何用眼镜分辨世界的模糊与清晰。哥哥是值得崇敬的战士,伊玛目是必须信奉的神使,自己是接近安拉的少年,还是跌入邪恶的魔鬼。
达内兄弟的新作,一个13、4岁穆斯林少年,青春期中盲目冲动行为之朴素而又精确的讲述,功力老辣,又不张扬,好!在土耳其阿达纳电影节上观看。英语字幕现场放,字小,看得累了些。
还是达内兄弟,不过风格上还是有变化的,这次他们放弃了剪辑点,每个镜头都是一个长镜头,靠演员的走位和摄影机的调度干了剪辑的活儿,一个长镜头内,摄影可以精准的捕捉到必要的信息量,同时完成视听的调度。好莱坞很多大导演都干过类似想法的事情,这次达内兄弟用他们那套美学风格也尝试了一次,拿戛纳这个最佳导演奖,跟卡隆和伊纳里多拿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意义差不多。其实更厉害的还是达内兄弟的剧本,节奏编排的非常准确,又是很不一样的写法,兄弟俩基本上每一次都很成功。
和基友从电影院出来第一句话齐声表示,介倒霉孩子就是欠揍。
片末久违的又一次“跌落”调度实现了达内兄弟近年来最强的一瞬影像煽动
比[无名女孩]真实可信得多,叙事和视听方面都是如假包换的达内兄弟,以小见大,结局则妙到毫巅,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足之处是这个题材不大适合以这种路数来拍,仅有外部动作,内心活动缺席,人物显得干瘪和平面化,如同木偶,再加上导演和绝大部分观者都处于他者/局外人的位置,更让影片失却了深远韵味。PS:以虔诚的祷告礼和细致的洗手作为分隔叙事的节拍器。(8.0/10)
哈哈,再次验证达内兄弟一出手,好片立马有。一如既往的古典叙事方式,只是不再苦愁与怜悯,而是拿起批判的刨刀,狠狠剥削绿教极端主义的愚昧死穴。尤其是片尾,呵呵,几声“妈妈”叫得观众解气又鄙夷。获救之后,接下来怎样?纵观之前一系列伪装,教人不寒而栗。
下一代穆斯林逐步攻占欧陆,这大概是最为当下而迫切的社会议题。某种程度上这部电影或许比照现实还是过于柔和和善意,但仅这个出发点也谈不上有太大问题,整体上这并不是一个容易找到所谓绝对正确立场切入点的话题。
达内兄弟简直是肯洛奇的反面,《年轻的阿迈德》有点简单到让人难以相信。对我来说,片子最大的问题不是故事缺乏波澜,而是它的影像没有力度,实在无法触碰到我的情绪。
标题的真正主语不是阿迈德,而是年轻。这种“年轻”就像今日的美国一样——固执而又鲁莽。回顾一下历史我们就会知道:想要剖析恐怖主义诞生的根源就必须拿教育(意识形态 )开刀,必须从(政治)领袖与(宗教)导师身上下手——伍迪艾伦的《无理之人》便是,马尼尔的《外出时刻》也是。毫无疑问,达内兄弟这部毫无新意的新作显然也是。影片最为直观的矛盾是传统圣训与现代文明之间的冲突,然而就像许多青春电影一样,我是谁——才是《年轻的阿迈德》真正需要解答的现实主义命题。何以成为一名真正的穆斯林?摘下眼镜的男主角眼前一片模糊。摇摆于道德扭曲的制度与自然而然的情爱之间的他,之所以拒绝爱是因为对欲望本身充满恐惧。最终恐和欲的关系在经典的“达内时刻”转化为爱与被爱的关系,可是爱能挽救这位少年吗?达内兄弟的回答是:无人知晓。
【VIFF19-Centre】三星半。能理解为何有传言说没有寄生虫的话金棕榈会被达内兄弟再次拿走:前2/3毫无争议的大师之作,在继续自己风格作者化的同时(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又涉足在欧洲被讨论极多的移民,宗教冲突题材但不落窠臼选择新被“洗脑”的孩童角度,妙极了。但一切急转直下,Louise的情愫冲击无疑直接挑战了阿迈得的信仰,促使最后一幕的发生,但观众现场的笑声无疑直白说出“不买账”三个字(好吧 也许欧洲孩子就那么直接呢)。夸张是能理解的,但总是觉得差了些什么(也许,是自己太老了不能跟上孩子的现实了…?)结尾收的简短有力,不多做口舌,但我预想的结局-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刺向老师-会不会更冲突些?但转念一想,导演们还是秉持着一颗童心善待世界。这种转变,无疑和之前作品形成了明确反差。
状态神勇!达内拍宗教极端真的很合适,他们并没有简化这个问题,反而将之复杂化了,因为孩子本来就是不可预知的,陷于极端宗教的孩子更完全是成人的盲区,你只能透过他的行动去理解他,而任何理解又必然徒劳无功。主人公被完全钉死在景框之中,除了切身的疼痛之外,没有任何内在的力量可以解救他。这是一部升级版《单车男孩》(虽然仍有缺点),一部当代版《德意志零年》!
《中国新疆 反恐前沿》→《年轻的阿迈德》。2019年第72届戛纳电影节 主竞赛单元 最佳导演 达内兄弟。—— 这样的电影于我某种程度上算惊悚片:面容看起来天真善良的青少年却因极端的宗教信仰而处心积虑地想杀害自己的老师,失败过一次却依然执着于再次取走她人性命……怕是以他此前坚定不移的信念,即使遭遇不幸事故被老师好心拯救了(一度担心他会在那时将“凶器”刺向老师),他也不一定会“改邪归正”吧?★★★☆
#72nd Cannes# 最佳导演奖!!!达内兄弟正常发挥的水平,也是一部非常经典的达内电影。视听近乎完美,对非职业演员的调教也堪称杰出。出色地将极端穆斯林问题与青春期叛逆、家庭问题(父母离异)、穆斯林社群生存和文化状况(竟然还包括了穆斯林的多样性)、互联网极端思想的传播、阶级背景(有着极端思想的伊玛目的主要职业是经营一家小超市……),乃至少年犯改造的社会机构体系等等融为一炉,讲得相当清晰。视听上则是独步天下的达内式的现实主义手法,精心设计的手持长镜头+自然光效+不用音乐(仅在片尾字幕有音乐),某种意义上视听完成度甚至好于《单车少年》。当然剧作还是有问题,有长评。
(6.8/10)达内兄弟一如既往的精炼。在作者电影越来越推崇“长”的当下真是一股清流。不过这次《年轻的阿迈德》套用了和《单车少年》基本一致的公式。虽然敢于讨论欧洲社会最受争议的问题。但略显诚意不足。本片最精彩的地方在于。主角一直在改变对极端行为的态度。但大多数时候观众无从得知其真正的心理活动(也可能是导演故意为之)。所以故事进行到最后。我们还在担心利器会不会刺向老师。而更为高明的是。这件利器从杀人凶器瞬间内变成了救命工具。
我還挺喜歡的,非常生活,非常流暢,非常簡潔克制,但又暗流湧動張力十足,觀影全程在一種非常不安的情緒中度過。我不同意很多人說結尾是感化是醒悟是敗筆,結尾是這個需要立刻執行刺殺來自證純潔信仰的少年,遇見了接近死亡的意外墜落後,展現出的那一瞬間少年本真, 是整部電影裡他第一次表現悲傷的情緒。用原本打算刺殺的工具完成的自救,是那麼讓他傷心,失落和無助。這不是救贖,他也不會因此覺醒,在他堅定的信仰面前,這是徹底的失敗和虛無。
极端宗教主义在少年心中深埋,稚嫩的躯体承载着无所顾忌的冲动,但其笃定的信条似乎完全经不起风吹草动。达内兄弟用最短小精悍的篇幅,时而带动着你神经紧绷,时而令你会心一笑。而潜藏在事件背后,欧洲社会处理方式上的优柔寡断,才真让人不寒而栗。
我还以为他到最后要继续捅呢
如果将《编剧工坊》视作范例,《卢斯》是过于倾重,《阿迈德》则是避重就轻了。而与往日最大的不同以及电影的失败之处,在于达内兄弟一贯擅于用细节刻画人物心理的流动,这次却拍了一个“封闭心路”的少年。我们无法感受到阿迈德的所思所想,除了在个别镜头(比如田间初吻)中有些许流动感,大部分时间是“一潭死水”。这种封闭的、切分出“你我截然不同”的对立观看感,就像一个没有找到其合适展示方式、丢失文化背景与生成语境的展品一般,在看似堆满实则空空如也的展场里尴尬矗立着面对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