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伽利略XX 内海薰最后的案件

忽然悟出，当初莫名咽下整季《伽利略》，包括忍耐福山花瓶，也许就是等这一刻水到渠成的苦涩。 故事，案件，似若无心而微妙无尽的梗，俱为一流。剪辑利落，镜头语言很迷人。惊心动魄的不动声色。 识自《嫌疑人》，至于《内海薰》，单独放在电影列中也闪闪发光。——其实真的不会记得是SP。庆幸这不记得。能被当作电影看，一定是当作电影拍的。有多珍重，就配得上多尊重。 年内看过的最佳推理片。 另：最欣赏的配角演员余贵美子，再一次让我惊喜。细腻、亮眼而不夺主，总有适度而珍贵的情绪，为故事增添分量。谁说龙套不是功夫茶呢？

（一）

东野圭吾对人心的认识之深，可能是这两个故事最大的看点。

我是先看的《内海熏最后的案件》。在被结局惊到的同时，顺便反思了“为什么作者、编剧、导演要峰回路转地来说明罪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坏人”。因为最后，其实影片是可以提前结束的，按照警方的推理线索、证据，看护师上念研一没有绝对的破绽。但是最后内海熏冲过去和罪犯对峙的时候，还是尽力在说明一个事实——你的心是极恶的，就算你的恶无法被法律明文规定，你还是十恶不赦的。这一看似多余的结尾，事实上是全片最后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使得原作者东野奎吾从一开始就铺设的“东京街头轮椅推老人”、“游戏天才不务正业却‘钓鱼伏法’”等情节前后贯通、有理有据。

但是反过来看《盛夏的方程式》，刚好是相反的主题，这是一个彻头彻尾讲“人性之善”的故事。物理学教授汤川学在明白真正的杀人罪犯及其动机之后，并没有一涌而上、将其伏法（当然，这和本剧的人设也是相符合的）。相反地，在影片的最后，原作者安排了汤川学和绿岩庄男主人川畑重治之间的对手戏。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一步步点醒杀人犯川畑重治，他的所作所为足以对小外甥造成不小的童年阴影，哪怕在案件的正式审理中小外甥并不会出场。对于一个尚有良知的正常成年人，心里的悔过之情已经汹涌澎湃。而整个故事的肇因，帮助其女儿川畑成实瞒天过海的那些人，最终都被原谅了。哪怕一开始川畑成实杀人确有其事，但他们的罪行却皆出于善良的初衷。因为在漫长的岁月中，他们都遭受、忍耐着强烈的痛苦。原作者不停地提到“一个人的人生正在被扭曲”，来突出这种内心的煎熬、人性的煎熬。

至此，两个故事成为彼此的一部分，好像是《神探伽利略》系列中独立的上下两部。

（二）

这两个影片在场景布局上的不同，同样反应了这种表意的区别。《内海薰最后的案件》按照标准的刑侦局的模式，出现大量的审讯室情结，而《盛夏的方程式》兜兜转转都在用小男孩回乡下过暑假作为串联。用夏天那种绚烂的氛围恰好可以营造出凡人生命中的精彩——那种精彩就是人可以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精神。

（三）

原作者东野圭吾似乎在这两个故事的对比中，尝试说明他对犯罪的态度、观念，那就是——比犯罪更深刻的那个标准本不是法律，而是人的善恶之心；真正的善良不是不犯错，而是犯错之后被深深的罪疚感困扰，有的人甚至被困扰了一生、改变了一生；但是相反，真正的恶可能不一定要犯罪，而是对自己和他人之间的权责抱以全然的观望，对自己的作为全无悔过之心、对他人极端冷漠。

这种立场的善恶标准，我们可以在康德哲学中略窥一二。康德认为，恶并非是指一种恶的行为，而是指一种恶的动机或者心中的恶的准则；人的任性对实践理性的普遍法则（道德律）的遵守就是善，背离就是恶。因此，恶说到底乃是由于某种先天的本体（道德法则）的缺乏，甚至可以像奥古斯丁所说的那样：“恶是善的缺乏。”这就达到了一种非常严厉的“恶的标准”，只要人没有向善、行善，实际上就是向恶、性恶了。

只要明白这一点，对于《内海薰最后的案件》中看护师上念研一，和《盛夏的方程式》中绿岩庄男主人川畑重治，最终所展现在观众面前的“心的取向”，便一目了然了。

2022年10月复习追记：

有一种剧，里面没有一个主要角色会回家，比如伽利略。 有一种剧，第二分钟就会大阴天里让主角在小破公寓的阳台上晾滴着水的衣服，比如伽利略XX。

草薙，男，未婚，离奇案件专业户，升职总厅。 内海，女，未婚，离奇案件专业户，流放美国。 真有你的啊这操蛋的世界。

再看第二季第一回，已满篇暗示这种异常。六年前后草薙与内海的人事调动，想当刑警逮捕65名色狼从交警转岗的新人（要抓住世上所有的罪犯，骗人的）与名校毕业对这个职业不感兴趣实绩为零的警部补（要抓住世上所有的罪犯，真心话），校园里追着年轻女孩发传单的学生社团，内海对俄克拉荷马大农村的唯一一句抱怨。大学校园永远青春且充满活力，警界职场永远迂腐而顽冥不灵。 （草薙那句あいつとってはスキルアップの異動です是认真的吗……我现在看更莫名其妙了。换了演出很多镜头表达都缺乏一致性，我实在判断不出。）

要说从第一季最终回跳到XX再接第二季有没有牵强的成分呢，那自然还是有的。最终回那月9台词写的，就不说没谈恋爱先分手，离谱拆弹桥段里的台词离表白只差好き两个音节，成年人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必再讲。六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曲折故事才让他俩变成了这种熟又说不上熟尴尬倒也不尴尬的状态，反正我是想不出来。（或许嫌疑人X吗？）

这么写的理由嘛，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和第一季选择写月9的恋爱喜剧一样，这个SP从原点就注定决不能和汤川有过多牵连。 因为「君の人生は君以外には決められない」。 你会有可靠或不那么可靠的前辈，你会有帮得上忙或不听话的同事，你会倾心于人，会为人所爱。但没有人会如天神降临一般拯救你，你的人生不能由其他人决定。你会独自抵抗这个操蛋的世界，独自痛苦哭泣，然后独自踏上旅途。

这也算是对第一季最终回那句在月9里无关痛痒的「君はもう僕には頼らないんじゃなかったのか」的一种回应吧。

至于这是否在制作上意图表达无论剧内剧外都不复当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将这样一个不能与汤川学关联的故事冠以伽利略之名，是妥协还是决断？ 话说回来，标题里的XX究竟是什么意思呢？double cross的背叛？嫌疑人X灰暗色调的衍生？亦或是女性的XX染色体？

时隔九年，我越发庆幸这样一部作品可以完全地属于内海薰。伽利略的主角可以是内海薰，伽利略XX的主角是内海薰，正如她的人生。

记于2022年10月16日夜

昨天有人在B站补了嫌疑人X的档，顺带就点开看了。先前一直听说嫌疑人X是多么的虐多么的不留希望，终于有机会看完这出悲剧——导演您下手实在太狠：石神和靖子双双入狱，爱付诸东流，虐剧情党；汤川因好友罪行深受打击，内海受性别歧视，石神本是天才却深陷桎梏，虐角色俳优党；掐灭汤川对爱的希望，虐一切汤川相关CP党。 ————成分标明在先：我是汤薰CP党，汤川角色粉———— 于是刚看完嫌疑人X接着就看这个SP虐的内出血！内海薰啊内海薰，何时你也从一根筋的新人刑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我几乎要把它和草莓之夜放到一起当作刑侦剧了。 事后我查了下，剧本池上纯哉，写过好几档刑侦，难怪全篇充满了刑侦的意味。另外他是嫌疑人X的监督补，也难怪从嫌疑人X到这个SP都莫名地重点延续警局歧视这种伽利略本篇决不涉及的东西。 SP完爆第二季。 虽然圣女篇我还没来得及看，但按照第二季走向我完全不指望这最后几集能有多精彩。好演员被烂剧本拖下水这种事儿还少么。 内海不假思索解释潘宁效应的时候几乎拍手叫好，等情节过完，平静下来仔细一想，为什么我如此喜欢SP的角色设定——因为这正是我想象中的内海薰！ 这话其实不太严谨，严格的说，应当是这才是有资格站在汤川学身边的女人。 她可以一时不懂汤川口中的那些专业术语，但她决不可以一辈子不懂，更别提像岸谷美砂那样不屑一顾。不管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尊重，对对方职业的了解都是迟早要做到的。 教授不可能以物理知识上的优势压内海一辈子，并不是因为关系的深入而心软地改变毒舌吐槽的属性，而是迟早有一天摸透汤川个性的小女警会胸有成竹三言两语让帝都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吃个闷亏——正如SP中的那样。 伽利略本篇美好的像个童话，内海带来案件，汤川靠物理解决，内海回去复命，简单粗暴直接。SP压抑现实，当内海不再是围着汤川寻找答案的小女警，当汤川看不见的那一面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东野圭吾在小说里塑造的那个冷静敏锐的内海薰竟然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毫无违和地出现了。 B站视频太糊，没能看清当汤川听见内海说“要不要继续做警察”的时候那副目瞪口呆整个人石化了的表情。 然而这个时候汤川到底是怎么想的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内海薰并没有被打倒，没有汤川学，她照样调查解决案件，成功应对了力量悬殊的男性嫌疑人的袭击并以此代价将他绳之以法，无所畏惧地存活于男尊女卑的警局中，然后只身前往美国。 内海薰，首先是一个警察，即使她不是三十岁，即使她不是单身，她也会是一个警察。 到最后苦爱会的广播出现时，这个姗姗来迟的第二季序幕简直要让人掉下泪来—— ——只要说我去解决奇怪的案件，这样告诉他就可以了。 ——都是因为汤川教授，害得我变成了奇怪案件专业户，听说那边净是些天上下青蛙雨这样奇怪的案子啊~ 这样就可以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看第二季第一集的时候，我还认为即使内海懂得话里藏话拐弯抹角戳汤川爆点，她依旧是那个粗神经的刚练女警。 在汤川学面前，内海薰永远是那个内海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