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曾说过: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我们广大的农村一定有大量的电影题材可以发掘。过往这样的题材要么拍得落后,要么拍得愚昧,要么拍得无知,要么拍得土气,让人没有看下去的兴趣。而这部《平原上的夏洛克》可以说是一部突破型的农村土味电影,既朴实又可爱,既怪诞又自然,土得有盐有味,土得有爱有趣,是少有的让人回味的土味电影。
我想,这部片之所以能做到这些,应该是源自于:
一、这是孕育了导演的土地。导演徐磊生于农村,从小浸染在华北平原的一土一木一禾一苗里,拍摄地就是他从小生长的村子,他有着对这片土地的最深刻认识。
二、主演的三位农村大叔就是真正的村民。他们身上那种原汁原味的气质,是专业演员比不了的。
这两点已经让这部电影成功了一半。而整部电影的故事、细节、冲突,结局又让电影成功了另一半。
故事不复杂。村民超英卖了牛要盖房子,请来了村民帮忙。树河在帮忙采买材料的过程中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跑了。树河的外甥和朝英商量是不是要报警,不报警可以走保险自己只用出医疗费的30%,报了警就不能走保险,如果找不到肇事司机,医药费得自己全出。仗义的朝英坚持不能白撞,报了警之后开始和好兄弟占义一起自己查找元凶,充当起了平原上的夏洛克。
故事情节本身并非曲折跌宕,撑起整部电影的是充满了乡土风格的细节以及农村和城市的冲突。
费孝通在70多年前出版的《乡土中国》里曾说过,乡土社会是一个熟悉的社会,没有陌生人的社会。电影里超英和占义在查找监控的过程中发现路边的一家店铺门口有监控,找到店主想要看监控,店主立刻拒绝了。超英拿出手机给同村的二奎打了电话,二奎来了,店是二奎侄女开的,几个人顺利的查到了监控。超英和占义查到了县城里,找到在城里澡堂打工的柱子,柱子便在打工的澡堂里给他们提供了方便。有熟人的地方好办事,这是乡土中国的特色,也是中国人生活中绕不开的话题。这个特色体现在影片里是充满了人情味,乡里乡亲的怎么都会帮忙的,这一套规则来到城里就不那么管用了。占义在城里的车站外吐了口痰,罚款五十;城里的学校、高档小区,以超英和占义的身份都进不去。于是,占义忍着痰,吐到手里抹到头发上;于是,两人翻墙进到学校,被保安发现,冒充了学生;于是,两人想办法装成美团饿了么骑手混进小区,这些城乡冲突,形成了影片里的一个一个让人忍俊不已的笑点,荒诞不经却又自然而然。
超英和占义这两个主要人物非常的鲜明突出。超英为人仗义耿直,树河为他干活而被撞,超英没有半刻犹豫立即掏钱救人;发现他们以为的肇事者是误会后,“勒索”来的钱超英说什么也没要。当他戴上草帽骑上马去追占义时,犹如武侠片里的大侠一般义气冲天。而占义则有一种农村人朴实的狡黠和傲气,当他把痰吐手里抹头上和裤子上时,面对城管那叫一个得意,全然不顾旁人眼里的惊诧和鄙夷。
故事讲好了,人物树起来了,并不是大明星大成本大制作的电影也会一样的令人回味悠长。
直面生活的平淡和残酷,又能给人以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
《平原上的夏洛克》是新人导演徐磊的处女作,没有明星,全部素人演出。影片今年7月首度亮相于FIRST青年影展,好评如潮,并一举斩获最佳电影文本大奖。虽然观影之前就对电影抱有很高的预期,但《平原上的夏洛克》之精彩程度还是超出了预期。就笔者个人而言,这是今年华语电影的杰作。
《平原上的夏洛克》聚焦的是一个发生于河北农村地区的故事。
主人公超英(徐朝英 饰)是一个农民大叔,把辛辛苦苦养的好几头牛卖了17万元。除了还几万块钱的账外,剩下的钱他打算把房子翻修了——这是他给故人的一个承诺。
超英有两个好兄弟,占义(张占义 饰)和树河(宿树河 饰),超英翻修老屋时,他俩也过来帮着忙前忙后。没想到,树河遭遇车祸,司机逃逸。树河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每天却得花大几千块钱医药费。
树河的女儿远嫁,联系不上,超英和树河的外甥得做决定——要不要报案。如果不报案,给医院说是树河自个摔的,那么树河的医药费能走新农合,可以报销70%,超英只要支付剩下的30%的医药费——超英认为树河是帮他才出的事,钱他得出。如果报案了说是别人撞的,那么医保是不报销的,得找肇事司机,但一旦肇事司机没找着,那超英可得支付100%的医药费——这医药费可是没底儿的事。
“道理都懂,但人不能白撞。”超英还是决定报警,得给树河讨个公道,哪怕逮不着肇事司机他得自个负担全部医药费。报警后,警察直言,案件难破。事发地点没监控,也目击证人,一场大雨后案发现场也被破坏了。于是,超英和占义决定自个探案。
这就是片名《平原上的夏洛克》的由来。平原,其实就是河北乡下,夏洛克则是借鉴自英剧《神探夏洛克》,中国乡下农民与英国伦敦绅士就这样奇妙地组合起来了。
显然,“农民”与“神探”之间是有落差的。在我们的传统印象中,神探的特征都是西服风衣、礼帽手杖、天才专业、性情孤僻,而《平原上的夏洛克》的这两个农民侦探,他们土里土气、不专业、不高明、笨拙。就比如,他们确定破案方向是去找神婆,占义说,以前村里人丢了牛,就是靠神婆给找回来的。神婆给大体划定了一个方向,他俩就照着这个方向去查。
最终他们锁定了三个车牌号,又通过保险公司的熟人获取了三个车牌号的车主信息。之后,他们土人用土法,认认真真地去找这三辆车,看哪辆车有被撞的痕迹。其间,他们或冒充顾客(老实的超英还花了150元买了个没用的水泵),或翻墙进校园被保安追赶,或伪装成外卖小哥勇闯居民楼结果进了警察局……就当他俩以为找到“肇事者”,在树河醒来之后,发现他们的探案只是一场空。
《平原上的夏洛克》在FIRST展映的时候,笑声不断,当时就有观众说电影像一部“段子集锦”,观众的笑声甚至多到让徐磊都有点“心里发虚”,因为导演从未想过这是一部喜剧。在接受澎湃有戏专访时,徐磊说道,“我拍之前也没觉得这会是一个喜剧……拍完了之后,我发现它居然还是挺喜剧的,因为很多观众会笑。但是就在拍摄之前,我并不知道观众的反应,我也不是依照观众的反应去构思这个剧本,更多的还是从自己的表达和审美出发,反倒是一个无心插柳的事情。”
这种“无心”,让《平原上的夏洛克》成为一部高明的喜剧。它的好笑,不是来自于我们在喜剧电影中最常见到的那种明显是经过种种设计的桥段,比如刻意扮丑、刻意装傻充愣、刻意地“屎屁尿”、刻意地说段子等等。《平原上的夏洛克》的好笑,是自然的,自发的,它是根植于人物身上的。当一个老农民想成为侦探,当一个老农民罕见地进入大城市,自然而然就会产生错位和反差——而这就是喜剧的来源。
就比如超英和占义要查第三辆车时,得进城。繁华的市中心到处挂满了创建文明城市的标语。一出车站,占义无意识地吐了一口痰,而旁边则贴着“讲环保、洁城区”的文明标语。这时有城管跟上来了,开了50元的罚单。
抠门的占义不服气,超英代他交了罚款。交完罚款,占义还是不爽,他一个提嗓,一口痰又即将脱口而出,可想着城管在后头,占义只能含着。他往前走,三步一回头,城管还在后头跟着。一怒之下,占义来了个超乎所有人意料的神操作,他伸出手,吐到手心上,双手一撮,像抹摩丝一样往头发抹去,还往裤子上擦了擦手……那个定格的pose姿态曼妙、傲气十足,观众都笑岔气了。
也许文字的描述有些“恶心”,但电影的这一桥段却喜感十足。占义的举动完全符合电影中他的个性,他就是一个仗义热情,同时抠门、爱咋呼、也没啥文明观念的土农民。他难得进一回城,的确对城市里条条框框的规则不熟悉和不适应。不适应造成的处境尴尬,都会成为自然的笑点。
超英和占义奔走在华北平原上,从乡村到城市,一幅中国乡土画卷也徐徐打开。
这个乡村,是逐渐荒凉的。毕竟年轻人都在出走,村里主要剩下老人家,就像小卖铺的壮年老板吐槽的,他也准备离开了,村里没年轻的,没购买力。但这个乡村,同时是杂芜的,它显得迟滞但又跟得上现代技术,比如神婆与监控安然并存;超英在瓷砖店门口看到的“幸福家园”墙面,欧式别墅和中式楼阁杂处。
中国文艺作品中的乡村,主要是两个极端,要么是“乡村在堕落”,乡村成了人人互害的丛林,要么是乡村是田园诗是乡愁,是随时可以从城市魔窟逃离而去的庇护所。这两个农村都不是准确的,更多时候,乡村是这两个极端的综合,是一种杂芜。导演徐磊说得没错,“不仅是在农村、而是整个中国社会,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很多场景都有一种并置的荒诞——传统和现代、农村和城市这些元素混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荒诞感”。
《平原上的夏洛克》拍出了这种杂芜的荒诞感。无数细节让这部电影仿佛是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比如三轮车倒车时的机器女声发出的“倒车请注意”,或者进入小卖铺时机器女声发出的“你好欢迎光临”,有过农村生活体验的人,对这两个声音非常熟悉。电影主要采用河北方言,电影的几个主角都是农民,像超英就是徐磊的父亲饰演的,树河的妹妹就是徐磊的母亲饰演的,其他很多配角也是本色出演,比如说神婆、拆房工人。
《平原上的夏洛克》更精妙的地方在于,它拍出了中国农村文化层面的精髓,即乡土中国里的“人情社会”。这就是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说的,乡土社会的人际关系是一种差序格局,人与人的关系呈现为重叠交错的人际网络,这个网络是以个人为中心、以血缘或地缘关系为原则而延展出的同心圆体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以血缘、地缘、感情为界限。
“人情社会”才是地地道道的、只有中国乡村才具有的特色。人情,简单地说,就是有个熟人好办事。电影中,超英和占义发现街道上的一家店有监控,请求老板帮忙,老板不愿意,说看不了。超英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朋友;超英的朋友就出现在画面里,同样拿起手机,给自家的亲戚打起了电话。再下一个场景,就是几个人围在店里的电脑前查看监控了。
这个场景既有反转的喜感,它也举重若轻、微妙精准地描绘出了人情社会的特点——大家都生活在一个集体里,都是熟人,你帮我,我帮你,互帮互衬。之后占义的车爬不上坡,依旧是一个电话打给朋友,占义的车上去了,朋友的车爬不了坡,朋友又是一个电话打给一个亲戚……但当超英和占义到了城市,陌生人社会的对比就很强烈了,他们连一个小区的门都进不去。
徐磊想借此讨论的是,“我们提及人情社会总会觉得这是一个贬义词,人情社会真的有那么糟糕吗,人情社会是不是还是要比无情社会好一点,这是我一直想讨论的问题,也是我的创作初衷”。他在采访中举的一个例子,笔者非常有共鸣,他说他母亲来北京看他,正住在北京呢,老家这时候来一个电话说有个人死了,可能都不是特别近的亲戚,她都要立马买车票赶回去。笔者的父母亲也一模一样。农村老家里哪个亲戚有啥事了,第一时间都要奔赴过去,每年有很多时间精力都消耗在这些人情世故上面。
现在的年轻人是很难理解这一切的。我们接受的是契约社会、陌生人社会的信念,个人的权利大于一切,自己过得爽最重要。那对于老一辈的人情观念,我们该怎么看?完全舍弃掉吗?可当我们茕茕孑立、孤独无助时,我们是否会怀念类似于超英与占义之间的这种人情味?
这是电影之外,值得我们思考的话题。
《平原上的夏洛克》的喜剧令人捧腹,土里土气让人亲切,它同时还是无比动人的。
这动人在于,它对于我们这个时代即将逝去、非常罕见的一种“大写人格”的塑造与讴歌。这一“大写人格”,直白点说,就是一种侠客气质。电影的主人公超英正直、正义、有底线、有操守,洋溢着一股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气息。
树河被撞了,他要替树河找真相;十几万的医药费全部他一个人出,哪怕因此耽误了他翻建房屋的计划,哪怕屋漏偏逢连夜雨;虽然十二万的赔偿金即将到手,但因为找错“肇事者”,“肇事者”是被勒索的,送上门的钱他硬是没要……
电影中还有许多细节值得细品。比如前后出现的马。当医院催缴医药费时,他打算把心爱的马卖了,虽然非常不舍。他给买家介绍,“这马多仁义,老实着呢”。但买家讨价道,“仁义又不值钱”。马卖了之后,当他听说买家是杀茬,倒贴了两百也要把马再要回来。后来马又出现了一次,当占义骑走他的电动车打算拿走“肇事者”的钱,超英戴上草帽,在暗夜中骑着老马赶过去阻止。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让人热血沸腾。这一刻农民超英俨然武侠小说里的江湖侠客,身体力行地告诉每一个观众:仁义不死,侠客精神永存。
在很多个桥段,《平原上的夏洛克》都可能轻易地滑向俗套。比如笔者一直担心,仗义又抠门的占义,突然就甩出积蓄给超英,让他先救急;或者是强行来个大团圆,找到了真正的肇事者,超英付出的医药费拿了回来,老屋真正翻建。好在电影拍得非常克制,一点不落俗套,没有为了反转而反转。
但日子再难也还是要过的。接着就是电影中最浪漫的一个情节。废弃的学校屋顶落水,屋顶罩着一张透明的塑料遮雨布。超英将屋内的一缸金鱼,倒在了遮雨布上面,水光粼粼,金鱼在里头游动,破旧的老屋一下子有了生机……多么诗意,多么浪漫,又多么脆弱,多么感伤。虽然侠义碰壁,日子困顿,可内心中仍旧有着一丝对生活浪漫主义的追求。这真是看透生活真相,仍旧热爱生活的英雄主义。
徐磊说,这群小人物身上拥有对苦痛的“麻木”,这里的“麻木”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它是一种伟大的民间生存智慧:“我觉得他们这些人身上有一种特质:一个人经历很多苦难,但是自己却不知道,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在困苦中生活,我觉得这个东西特别伟大,他不是说我要坚持下去什么,他们不知道。”
其实,这与其说他们是身处苦难而不自知,毋宁说是,他们总能在生活中消化掉所有不幸的遭际,并始终对生活、对美好家园怀抱朴素而强烈的渴望。这也是中国农民的伟大之处,他们经历一切,忍受一切,为的就是完成生活本身。电影结尾,树河出院,他想去自己的瓜田看看,超英和占义陪着他去。阳光穿透树木,日光与绿意相映,远处有水声潺潺,瓜熟蒂落,一切自然生长,生机勃勃……这样的土地是充满希望的。
导演徐磊曾在微博上写道,期望能写出“直面生活的平淡和残酷,又能给人以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的作品。他做到了。《平原上的夏洛克》就是一部这样的作品。
——版权属于澎湃新闻·有戏——
华北平原上的魔幻现实主义,与其说它是平原上的夏洛克不如说是平原上的唐吉诃德。这是一个及其荒诞的故事,也是一个高度虚幻的寓言。
农民徐超英翻盖老家新房,好兄弟树河在帮他赶集买菜时出了车祸。超英一边支付起树河的医药费,一边和占义一起踏上了寻找真凶的探案之旅。超英无疑是讲述神话的人作为导演刻画的一个平原上的“骑士”,他固执非要帮兄弟要个说法,不会为了钱而服从于既有的非正义的规则,另一方面他又或许顺从,在规则面前服服帖帖,这样的一个矛盾的人物形象使超英褪去人性,成为一个散发神性的骑士。这样理想化扁平化的人物让人脱离的荒诞的范畴变得难以接受。从始至终看不到人物弧光的转变,这在一个类型片想要取得票房成绩的纬度是不及格的。主角总是一味的善良,像地里一尘不变的黄土。不知道是因为是导演父亲出演的夹带私货,还是导演想批评中国农民的劣根性。所以当骑士骑上战马,驰骋在一个高度寓言的大远景空间时更突显了电影的魔幻现实。 电影承载的还有来自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文本奖的争议,单单讨论剧作,他似乎有些不成熟和老套。第一次当超英和占义确定凶手使用了案发现场不远有一个监控,在一处关键情节点还是超英盗走了范总车里行车记录仪。一个悬疑的侦探类型片,每一次关键的破案情节点,都是使用同样监控套路,每一次当主角做出选择来推动情节的时候,剧作上重复的陈词滥调使得电影本文拿到FIRST的大奖显得不那么名副其实。类型电影如果不产生变奏,而使用重复的窠臼,必定会造成商业上的反噬。导演的剧作构思都放在如何让农村小人物在面对城市规则的不知所措,因此产生的喜剧效果。以及用一些农村的封建习俗把农村景观化。这或许就是FIRST影展的问题,他们推出的爆款都是题材的话题度很高。毕竟农民的探案历程是多么好的宣发噱头。
这个时代还有人拍农民,就值得给这部电影四星了。
难得的是,它还用一种扁平,塑造出了立体的农民形象。一桩车祸,最后全部化为虚无。结尾朴树的歌声响起,一开始觉得它的拨乱反正莫名其妙。但随着瓜田和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承诺,我甚至有些热泪盈眶——这典型是《七武士》的反面,农民们的可爱和柔韧,是这个国家的魂。
超英的耿直,占义的鲁莽,在农村的环境里恰如其分。俩人一旦进了城,就变成了怪物。一口痰有一口痰的价格,行车记录仪有行车记录仪的价格。坏事做了就要收钱,不收就要挨打。实际上城市才是那个可怕的怪物,它吃掉了农村,让五金店的小老板决定赔本甩货,赶快离开这个尘土飞扬的地方。只有农民自己,看着稻田想着收成,夕阳也当作朝阳。
这样的电影,一年能出来一部,作为影迷,已经值得欣慰。哪怕它躲开了很多现实。但摄影机架在那里,还是避免不了的要记录下一些灰头土脸。
饰演占义的演员非常厉害,素人的能量是巨大的。徐磊这个导演,值得期待。
文|三九
作者简介:爱看电影,日常搬砖,梅雪风老师的小粉丝。
看完《平原上的夏洛克》,我又双叒叕云恋爱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超英大叔并排坐在那堆破砖烂瓦上叹气:今天过得不顺当,明天恐怕也没啥转机,日子一天天捱,唯有地里那片窜起来的大西瓜叫人宽慰。我拿着把芭蕉扇,为他扇风驱蝇,再帮他抽出掖在裤腰里的衣裳。
《夏洛克》是部散发着浓浓乡土味的的电影,有着让人猝不及防的浪漫。它不刻奇,不卖弄,不像有些新人导演的作品那样满满当当,甚至偶尔还有生涩的卡壳,但那些可爱的人物就这么直直走进人的心里去了。
满眼油腻的国产影视剧里,屏幕上的“中年男性”总叫人狂翻白眼,无论是什么身份、地位、职业,他们常有办法油到你,以致于让人忘了他们身上难以承受的重担和难以纾解的孤独。但《夏洛克》中的超英大叔却干燥得像刚在日头底下晒过的棉被,被罩上还带着硫磺皂味儿。
超英盖新房,喊老哥们儿占义和树河来帮忙,哪知道树河半道上被车撞得不省人事,肇事司机不知所踪。超英垫上医药费,与占义一合计,报警等保险理赔的话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毕竟车祸现场连监控录像都没有,不如自力更生,找出逃逸司机,尽快把这事儿了结。两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化身平原上的夏洛克和华生,开始疑犯追踪。
俩人终于找到了三辆可疑车辆,挨个走访之后,夏洛克相信,是黑色大众车主范总干的,没跑了。他偷出范总的行车记录仪,却意外发现了范总和小三牵手的录像,便以此要挟他出树河的11万医药费。眼看钱要到手,昏迷的树河突然苏醒了,他记起当时撞上自己的是一道白光,而不是黑的。闹了个大乌龙。超英再三思量,还是没拿范总的封口费,但范总哪咽得下这口气,叫来小弟们把他打了一顿。
影片结尾,树河出院,老哥仨走近瓜地里,嘻嘻哈哈。生活继续波澜不惊。
中年+男性+农民,若让大家脑补出他们的肖像,八九不离十的都是皮肤黝黑、皱纹堆积,目光直勾勾盯着你,却是呆滞又迷惑,好像根本没明白你刚才说的啥。不过你知道那眼神里头有故事,大多是关于生活的愁苦。他们沉默得像块石头,不知道是天生羞涩,还是已经对外面的世界无话可说。他们活得沉甸甸的,仿佛穿越历史而来,又被现代文明社会排除在外。
超英和占义骑着三轮摩托穿行在村镇里的大街小巷找人,咋找呢,算命婆子四闺女给指了条明路:目标在东方。三辆车,国产的江淮,德国产的大众,日产的丰田,超英灵机一动,这“东方”的“东”可不就是东瀛制造的意思么?
土味儿神秘主义撞上实打实的人命关天,也叫人难过,也诙谐,两位老农固守着自己的行事逻辑,信警察不如信算卦的,信算卦的就要信一切巧合都能有合理解释。先别嘲笑他们的愚昧,因为这是我们的祖传秘方。且看那些不土的文明人,婚丧嫁娶,兴业开张,总要投奔那些半仙半神,谁又比谁高到哪去?
城里人爱看农村人演的戏,一半出于猎奇。乡土人的黝黑和结实,是剥去人的世俗身份、光鲜亮丽的外壳之后,留下的人的本真,那种和土地一样的特质,一边被我们嫌弃,一边又让我们天然亲近。我们住的楼越来越高,离土地越来越远,乡土味儿的超英们妄想跟着牵狗的时髦少女溜进高档小区,叫人一眼就看穿,“你俩是这的业主吗?”潜台词是:从头到脚都这么土,你也配进来?
占义随地吐痰,被巡警逮到罚款,市民行为手册里的那么多条款,老哥俩想必一条都说不上来。他们是好市民么,谁教过他们这些?随地吐痰当然不对,但看着俩人被现代文明鄙弃,还是有些心酸。他们不过是更原始的我们而已,大家在电影院里哄笑,不知道是笑他们还是笑自己。
超英好像并没有被这些城里人的敌意困扰,吃亏受骗被歧视,他全都面无表情。平白无故搭进去十来万块,半生积蓄打了水漂,再加上一路花的冤枉钱,都没让他木讷的脸有一丝松动。只有在澡堂子里和两个伙伴玩水时,在瓜地里和老乡们敲打熟透的西瓜时,他才笑了。原来,这位沉闷的老汉,也会有喜形于色的情绪。
他从不心急火燎,倒也不是云淡风轻,就好像是已经过惯了艰难生活,知道也没别的招,只能就这么走一步算一步,被命运推着向前。就像重返出事现场时,两位交警让树河的外甥趴到地上,还原下当时的情景,滂沱大雨,道路泥泞,可年轻人二话不说就趴过去了,听话又顺从,哪里会磨磨唧唧嫌脏嫌冷?日子反正不就这么一天天过得呗。
以我们苛刻的标准看,超英并非什么有本事的人,在他们村的人际江湖里,他也显然不是大哥大,可你就是能在他身上感受到靠谱和踏实,大概是他土味的老好人气质带来的安全感。他笨拙而善良,坚毅又温柔,为了给朋友凑医疗费,狠心卖掉陪伴多年的老马,却在听说马将被送往驴肉馆子当下酒菜时,二话不说,宁愿多搭上200块钱,也要把它赎回来。昏暗的傍晚,他在被扒倒的老房子旁坐下,孤零零的,想着再也盖不起来的新房,和无法向过世的老伴兑现的承诺,就像一位又老又旧的父亲,秉持着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的古训,只能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偷得一声叹息。
片中的超英始终是个矛盾体,一方面,他善良、真诚、仗义,有种古典的男子汉味儿,另一方面,在人本心之外的社会规则面前,他似乎一直都是稀里糊涂的。他好像没有意识到,假扮外卖小哥进小区是不应该的,偷范总的的行车记录仪根本就是违法,拿范总的隐私逼他就范也不太地道。他善良得那么自然,坏事做得也那么自然。他是个有道德的人吗?若是以人情味的角度看,他是,若是以法理的角度看,他又不是。可最终打动我们的,是他骨子里的至真至朴的良善。
朴素的人性光辉如此动人,如此有力,穿透其他所有物质和精神的装饰,把一个可爱的人呈现在我们面前。
超英没有盖起新房子,他在他们村里四面透风的“会议室”屋顶吊了块塑料布,灌进一桶水和金鱼。别人的金鱼游在鱼缸里,他的金鱼飞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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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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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河北衡水农村的超英大叔,卖牛得了十七万块钱。
兜里一下子殷实的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翻建新房。
这是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的开头。看到这里,我就想:导演难道是农民出身?对农民生活追求的把握真的是太精准了。
后来一查,果然。
导演徐磊就是河北衡水人,在一个采访中他说:“我小时候天天浇地,看西瓜。”
《平原上的夏洛克》是他的电影长片导演处女作,执导了《无名之辈》的饶晓志担任了这部影片的监制。徐磊表示,如果没有饶晓志导演的帮助,这部电影就不会同大家见面了。
作为纯新人导演,此前徐磊做过《素人特工》的编剧,拍过一个短片《从台北到深北》。
更早之前为完成父母的心愿在国企待过,做过摄影师助理,拍过婚庆……和《动物世界》的韩延、《路边野餐》的毕赣、《八月》的张大磊等新导演一样,都是“婚庆系”毕业。
《平原上的夏洛克》就在徐磊老家衡水深县张村拍摄,演员是他的父母和乡亲。故事灵感也来自他老家人的真实遭遇:“我有一个亲戚被车撞了,他们当时把人送到医院,说是自己摔的,不敢报警。因为在监控覆盖不全面的农村能够负全责的肇事者很难找到,而谎称是农民自己不小心受伤,就可以走新农村合作医疗……他们最后就说我们先自己破案,把肇事人找着以后再报警。我当时就觉得这个逻辑特别荒诞,但是它又符合他们的处境。”
《平原上的夏洛克》获得了今年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电影文本”。
其实徐磊本人早就在北京生活数年,脱离了现在农村的生活体系。但正是这种熟悉又陌生,了然又超然,这种碰撞,反而让他来拍这样的一部电影,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很是特别。
电影名称《平原上的夏洛克》,一看就有一种文化上的碰撞。中国的华北平原,英国的神探夏洛克。在为超英大叔盖房期间,树河叔被人给撞了,超英叔、占义叔化身夏洛克和华生,开始在平原上奔走,探案,查找肇事者。
电影海报上,超英叔和占义叔头戴斗笠,身披塑料布,冒雨在平原上奔跑,非常符合农民的身份,但又有一种超出生活的浪漫感,仿佛古代义薄云天仗剑天涯的侠客,又仿佛漫画中身披斗篷惩恶扬善的超级英雄。
徐磊说:“其实这个是跟贾樟柯导演学的。”
“我看他的《天注定》手记里面,他就是把每个人物造型对应一个古代的人物,王宝强的对应的是武松,姜武对应的是鲁智深,赵涛对应的是一个侠女。你能感觉到那种气质,但是你又不会觉得跳出来,他不是完全的那种一个真武松出来,他是用我们现实中也有的元素把他们很微妙地给衔接到一起,就是像与不像之间……还能察觉到,但是又不会觉得刻意。”
《平原上的夏洛克》有一幕超英和占义叔在广场上的戏也非常贾樟柯。
其实你能从电影中看出很多导演对徐磊的影响,看得出他的阅片趣味以及审美情趣。
比如电影一开场就是牛被吊在空中的镜头,让你很容易想到希腊电影大师西奥·安哲罗普洛斯。
安哲特别喜欢在电影中将各种庞大的物体吊在空中,比如《雾中风景》中那只吊在水面上巨大的手,《尤里西斯的凝视》中吊起的列宁雕像的头部……令镜头语言产生诗意与哲学。
比如桥洞下勘探肇事现场的镜头,会让你忍不住想到韩国电影《杀人回忆》。
比如超英叔、占义叔骑三轮车驶过平静茂密的田野,让你想到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
比如停车记录仪的桥段,让你想到《大佛普拉斯》。
……
徐磊说:“其实我拍这片子之前,我给自己定的一个美学层面的基调,就是希望它是一个质朴简约的风格,能用一个镜头就尽量不用两个镜头。它可能在前面的时候就有一点纪录片的感觉,然后在后面随着探案的深入,越来越走向一个失控边缘的时候,它有一点类型片的感觉。但总的来说,我希望它是比较简约的,我不希望把视听搞得太复杂。”
更妙的是他几处浪漫的镜头,虽然浪漫得超然,但又和农村现实生活融合得非常好。
比如超英叔月下策马,比如他最后将金鱼倒进屋顶下的透明塑料布,红色的金鱼在头顶游弋……而在此之前,因为下雨,屋子里漏得不像样,超英叔和占义叔冒雨给屋子里拉了这样一张塑料布挡雨。
其实徐磊原来的剧本和现在是有出入的。
在原来的剧本里,设置的是一对探案的父子,但最终一直没能找到演员来演。徐磊就效仿当年自己拍《从台北到深北》的短片,全部启用了素人演员,自己的父亲徐朝英饰演了男主角超英,母亲也出演了配角,而徐磊的老婆成了电影的剪辑师:“我教了她几个快捷键,让她自己学学试试,现在她也成为一名剪辑师了!”
指导父亲演戏,徐磊说其实比指导职业演员轻松,因为对待职业演员,“还得你注意保护他。当然你作为导演,你又不能姿态很低,所以这就很微妙。”但是亲爹也有一个好处,“你可以求他,你求了没有面子问题。直接跟他说:‘再来一条’,然后他能不来吗?”
儿子的角色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被删掉了,共同探案的变成张占义饰演的占义。占义叔绝对是电影中一个亮眼的角色。
徐磊说:“其实我在拍这片子之前也是持有疑问的:素人到底行不行?而且我这个片子它不像以前的那种文艺片,它情节还挺强的,甚至有点类型化。素人演员能不能演类型片?以前我没看过别人这么干过,我自己也不知道行不行。通过这次试验完了之后,我觉得是可以的。”
FIRST颁奖前的评委见面会上,演员秦昊激动地表示:“我太喜欢这部电影了。虽然你知道戛纳的、柏林的片子应该是什么样,但这部电影就是很打动我,素人演员太他妈牛了!”
电影里超英叔的家中有一幅画“幸福家园”,画上是传统的中国山水,偏偏旁边有一幢欧式别墅,两相辉映,十分荒诞。
然而却体现了中国农民的梦想。农民们就是爱盖房,超英叔有了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盖新房。
我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回老家,就会有一种陌生感,因村里各种楼房此起彼伏地翻盖。
在农村,彰显一个家庭的实力就是盖房。你儿子能不能找到对象就看你家有没有楼房,你能不能交到朋友就看你家有没有楼房……
房子是金钱和地位的象征。
其实从华北平原到英国乡村,在这一点上倒是和谐统一的。你看简·奥斯汀的小说中,不管是《诺桑觉寺》还是《曼斯菲尔德庄园》,房子都在主人公的爱情中起着巨大的作用。女一之所以能成为女一,最主要的优点就是要抑制住房子对其的巨大诱惑(关于这部分,可以看我写的《文艺女青年要买房》)。
有段时间我们那里流行盖房到什么程度?不管你有钱没钱都要将老房子推倒盖楼房。没钱怎么办?可以先盖一层,慢慢挣钱,挣到了再往上加盖第二层、第三层……
农村的房子真的也是各种款式都有,花样百出,琉璃瓦配大理石,围墙是小轩窗房子是铝合金窗户,全自动卷帘门内全套红木家具……欧式建筑配传统山水园林真的不是梦啊不是梦。
虽然,其实现在农村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几层楼的房子建了可能也只有老人在家住,很多房间都空置着落灰……但就是要建房!不建房难以彰显志气。
徐磊说:“现在的农村和我小时候印象中的农村已经不太一样了。小时候印象中是朝气蓬勃的,每个人都那么年轻。现在回去觉得大家都死气沉沉的,这儿也没什么年轻人了,然后剩下的一些人好像就在眼前度日。”
但他说,“还是有一些人,哪怕他们已经被时代抛弃了,还是尽他们所能让日子过得好一点儿。那个东西特别打动我。我上次回去一个伯伯还在说,要在村口开个饭店,怎么装修怎么设计……但你就明显感觉到,这儿开个饭店也没有人去。”
而这,却正是徐磊觉得自己想要去描述的东西。
就像电影中的金鱼,那个浪漫的镜头,一开始只是一个空间上的处理,“它的这种变化刚开始是空间上的变化,在拍摄的过程发现其实意味变得更丰富”。徐磊说,“我觉得不是浪漫,而是自己经历许多苦难,他们还不知道。很麻木的去过一生,麻木是褒义词。”
而当年,他在北京的一家国企工作,每天上班的主要任务就是给领导的乌龟换水、喂食……结果有一天,他发现乌龟死了。他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同事大姐非常淡定地去花鸟市场又买回来一只乌龟,跟徐磊说:“没事的,我之前已经养死过五六只了。”
第二天,徐磊就决定辞职,离开了那里。投入他电影的梦想。
(我们的小小花园,你要不要来转转?)
农村的部分足够有趣,但后面城里的部分(尤其是在企业家出场后)陡然泄气,越往后便越觉索然了。不过那个素人演员张占义真有活气啊,简直有点寺岛进味,我又要大胆发言,他要是年轻个二三十岁……(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听过大小各种创投,这个是创投阶段就给我最深印象的一个项目,当时导演拍了个小样片,大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两个农民大叔像福尔摩斯华生一样去破案,这个设定首先就挺抓人的。幽默感不用再赘述,我最喜欢的其实是片中浓浓的人情味,乡下人的朴实善良,城乡贫富之间的差距,而导演并没有以愤世嫉俗的视角去看待这些问题,看完会觉得很温暖。男主是导演父亲,全部演员都是素人,也展现了农民多姿多彩的小康生活,没有像很多新导演一样为了猎奇而拍乡村,这点真的太好了。
冲着导演父子的真诚多加一星
太可爱了,特别杜蒙,本土版的《小孩子》和《宽宽和非人类》,一样的怪诞黑色,不一样的风情文化。笑料抖自然,抛开双侦探喜剧的外衣,实则更是对中国人情世故社会的全景观展现,美团和饿了么同时出现的那一瞬间,顿时想到快手上的那些视频,粗糙但真实,土味但生动,真是存在即完美。
谁能想到将好莱坞烂仔帮与英格兰憨豆式喜剧元素移植到我国农村,会产生如此奇妙的化学效果。稚嫩粗糙,但挡不住生机勃勃。短短九十分钟片长,包袱抖落的干净利落,人物形象鲜活不扁平,既笑料十足,又温情四溢,还能对城乡差距、阶级对立、警民关系等社会议题进行恰到好处的讽刺,演员迟钝笨拙的表演更有一种杜蒙式饶有趣味的怪鸡感。就凭这本土化能力,导演前途无量。
片尾的诗《夏 夏 夏》轻烟弥漫 田野芳香 细雨落下 叶子油亮 风吹麦浪 神秘村庄 灌木丛林 分开两旁 白色雨衣 面貌不详 黑色雨鞋 一地清凉
《心迷宫》后又一部乡土黑色喜剧,结尾却看的悲从中来。太惊喜了,这样的题材,从任何层面来讲都值得更多鼓励。全素人演出也让流量靠边站,真正好的电影是靠作品本身来说话的。年度华语十佳提上日程。
最好笑的是结尾被强加上去的那行字幕
冠以土法炼钢式的破案模式,经典推理桥段无缝嵌入乡村现状,点到为止的社会问题透过表象的黑色幽默照进现实——城乡差距,青年流向城镇,乡村凋敝引发的空巢现象,个人关于道德伦理和法律秩序的天人交战。剧本写得相当缜密,在不乏戏剧化走向的情节中紧密箍扎细节注脚(如联系不上的离乡女儿,如对马的功能性利用和建构人物情感的功能),作为处女作即能编导如此实属不易。素人演员独有的稚拙反向彰显冷面幽默,土味双侦探简直太可爱,尤其占义一角太圈粉,契合文本的喜剧风格。导演映后说“喜欢一些失衡的东西”,非常认同,我最喜欢的三个片段正是这种略略失衡的宕开一笔——树河醒来前关于西瓜的梦,屋顶游动的金鱼,以及结尾三人走进明亮的翠绿的树林;生活的乐与苦,得与失,美和诗意,都在不动声色的罅隙闪现。
作为新导演处女作,既没有因为着急证明自己而用力过猛,也没有耽于自我,恰到好处。这部电影所体现的导演和电影的关系,和自己生长之地的关系,和身边人的关系,都是真诚和舒服的。这种发自内心、质朴自然、目的性不强的电影,是我心头至爱。徐磊第一部就找到了自己的主题和自己的语感,挺难得的。 这部电影虽然简洁,但并不单调, 在一种轻盈的节奏里,思考、幽默、诗意、伤感,都有了。热烈推荐。
中国广袤的农村+老人,一个如此有潜力的题材,终于被靠谱的团队发掘了。事实证明,如果拍得好,比城里的年轻人相爱相杀有趣多了。说土酷侦探,不过是连葫芦案都断不了的葫芦僧;说哼哈二将,一路闹的笑话都快把本钱赔光了。但在木讷、寡言、逆来顺受的背后,男主角超英的有血有肉,令多少聪明的中国人汗颜。坚决赎回将被杀戮的老马,是为良善;誓要追凶并承担所有医药费,是为侠义;为死去的亲人翻修房子,是为承诺;让金鱼在天花板上游来游去,是为浪漫。你看看,如此一来,连超英的名字都像是“超级英雄”的缩写了。
这类题材我喜欢称之为农村类型片,它们往往会把一个类型化的故事安插到一片往往是属于现实主义题材的空间里,而后利用那些农民对世界的局限性理解,去获得剧情推动的原动力,并以这种观念的脱节来制造喜剧效果。个体与时代价值观层面的抗争,影片给出的答案也是类型化的,而非现实主义的,而显得温暖。
屋顶上的鱼,骑着仁义的马飞奔,谁说华北平原没有现实主义浪漫
导演有拍类型片前途。一个闷油瓶加一个不省心的角色搭配,很有趣。最打动我的是卖马的情节,是人物性格的特别反映。
不喜欢给这部作品打上「土味」的标签,「乡村」与「土味」绝非全等。「土味」是低级趣味与卖弄媚俗结合的产物,已经偏离了真实,是一种迎合猎奇看客的低俗人造景观。而「平原」展现的则是「乡村」的日常,有雅 (质朴中的道德闪光) 有俗 (有色笑话),但皆是并置于平凡生活中的常态。这就更突显出影片幽默的可贵,不是搔痒逗笑,而是水到渠成。谁管这叫「脱离了知识分子的高级趣味」,我是决不同意的。相反,声画与文本共同表现出的琱琢的浪漫、工笔的细腻、誊搨的平实,身份错置的笑噱只是故事的一部份。我们的「喜剧」缺少的大都是这种高屋建瓴的趣味。
全素人演出河北版《大佛普拉斯》,行车记录仪已经十分明显。大抵上是段子拼凑,用好莱坞类型片元素移植在土味河北里,调剂出不一样的黑色。只是结尾还不够黑,如果和神婆的“东方”呼应上效果更佳。
真好啊,屋顶上游动的金鱼、沟渠里漂走的西瓜、纵马赴约的深夜……这些黄土地上自然生长的诗意。
我觉得,里面有一些镜头,可以见得导演对乡土与人的人文情怀。
有幸提前观影了,真有意思,推荐大家到时候去电影院好好感受一下,你会觉得生活中或烦恼或欢乐的小事,事后想起来都是幸福的。
2010s监控摄像头美学又一作品。节外生枝的行车记录仪有点太意料之中,但土味美学以及非职业演员的慢一拍反应,制造了不少亮点。「上医院来了,你还怕这钱花不了啊」,熟人社会找关系,保安追打外卖,吐痰罚款之类的处理是主流电影不会讲到的事情,不过,冲突制造还是有点乏力。